寒风凌厉,齐劭耳旁依旧响彻拼杀之声,但他并未回首,不是不敢,是不忍、是悔恨,恨自己明明在萧军师那学到了这么多,但被功劳蒙蔽了双眼之时,一切都抛诸脑后,这才有了倾谷之败。
在山谷之中行了不久,只听得谷外喊杀之声渐消,男儿泪终是抑制不住,从齐劭眼角滑落,划过脸颊,滴滴落于谷中地面。
喊杀之声消去不久,便听到人声鼎沸,响在身后,齐劭忙拭去泪水,伏低身子,侧耳听去。
“参事,咱们这是...是在找什么?”
“齐云先锋已被我军全灭,但不曾找到那齐劭尸首,如果你是齐劭,在此死局,会如何应对?”
“末将不知,但能确定一点,我若是那齐云王世子,这两军交锋的第一战,如若大败,不仅是南下的齐云将士的士气,便是现在中州驱散匈奴的齐云王,还有北上与晋交锋的齐麟,亦会受挫!”
“那便是了,依我看来,那齐劭定也想到了这层,你想想,齐云军被困谷中多时,此时等待周闵率军来援,才是正解,而适才被困谷中的齐云军主动出击,看似在送死,实则...”
“实则他们在为齐劭逃脱吸引我军!”
杨谨之笑了,拍了拍身侧偏将肩头开口道:“你所想不错,这也是咱们为什么只见到那副云天铠,却找不到齐劭尸首的原因,传令下去,再调一营士卒上来,随我搜谷!”
“得令!”
偏将行礼,转身欲行之时,听得谷外马蹄震天,似有千军万马冲倾谷而来。
“报——!”谷下一斥候快步攀爬而来。
杨谨之心中稍乱,不待斥候开口,忙问道:“是周闵大军赶来?”
“不...不是,杨参事,是唐将军率大军至!”斥候忙开口禀道。
听闻是唐再兴得军报率中军至,杨谨之这才放下心来,眼眸微动,换斥候近前吩咐开口。
“你去大将军出禀报,就言我率军搜捕齐劭,想来不消多时,那周闵定会亲率大军至此,我等知晓齐劭未死,但周闵却不知,你去禀报将军,随便找一尸首,穿上齐劭的云天铠,让周闵以为齐劭已死,这样一来,齐云军必定军心大乱,到时我军再趁势掩杀,则一战可定矣!”
斥候闻言,眸中微亮,当即领命寻来路去唐再兴大营禀报而去。
“行了,十人成行,各自散开,便是将此谷绝地三尺,也要将齐劭给我挖出来!”杨谨之收回目光,向周遭军士即刻下令。
这一切皆落于隐匿藏身的齐劭耳中,听得此计,齐劭心中已然失措,此人无论对行军之事看得极准,用计也毒,看来南唐此来,已是定了心思,要与北晋南北同攻...
听这谋士所言,周将军已率军来援自己,齐劭心中暗道:“不好,这参事所言不错,如若周将军见了我的甲胄,定会军心大乱,到时我军必败...此战若败,泸州不保
,中州门户大开...不行,得设法逃出此谷,方能定下军心。”
定下心思,齐劭已来不及为阵亡殉国的天云卫北上,悄悄起身,欲寻路逃离倾谷,岂料在起身一瞬,手中剑鞘触到丛生枯枝,天寒地动,枯枝早已脆弱不堪,这一触之下,发出碎裂之声,引得不远处杨谨之登时回眸...
虽处夜色,四目相对,杨谨之冷然一笑,抬手示意周遭士卒之时,已向着那道远处身影高声开口:“唐军参事杨谨之,见过齐云王世子殿下。”
见得对方如此嚣张,齐劭恨不得拔剑上前,一招了结此人,不过理智终是战胜冲动,齐劭深知自己这条性命乃是万千天云卫用性命救下的,决不能白白丧命在此,脑中想着,齐劭身形早已向着谷顶狂奔而去。
既已经发现了齐劭踪迹,杨谨之心中急切稍缓,抬起的手落下之时,身后唐军将士已向着那道狂奔身影急追而去。
齐劭慌不择路,此时也顾不得谷中山路崎岖亦或荆棘枯枝丛生,边挥剑斩开阻路枯枝,便回首望向身后追兵。
唐军自得知这位齐云世子所在,皆想立下大功,本在谷中打扫战场之唐军将士,皆已加入了追捕行列,一时间倾谷之中,远望去,皆是手持火把的唐军士卒,而那只着中衣的世子,已然成了丧家之犬,尽力奔逃。
瞧向身后甩不开的唐军,齐劭已精疲力尽,抬眸环顾,见得漫山谷
中皆是唐军火把,如同夜空之中点点繁星,数不胜数,绝望之下,喃喃自语道:“难不成今日真是齐劭丧命之时吗?果真天不佑齐云了吗?”
言毕,就想要横剑自刎,只因齐劭知道,自己死则罢了,如若被唐军活捉,只会被用来掣肘周将军,不如一死,或许齐云将士能因自己的死而奋起反击,扭转战局。
感受到锋利的剑刃划开些许肌肤,伴随剧烈疼痛之感传来的,还有喷涌而出的热血,瞬间染透衣衫,洒落倾谷之中。
随唐军士卒追上的杨谨之已遥遥望见了此景,虽齐劭生或死,都无关紧要,但生擒齐云王世子,乃是天大的功劳,谁人不想在功劳簿上多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快快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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