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确定真伪,但是赵煦还是马上召见了童贯,听他足足说了一个时辰,然后心情大好,不仅给童贯升了官,还给顺手赏了一个翰林图画院待诏直长给那个名叫武好古的画师——赵煦也见过韩彦忠送来的《毗沙门天图》和鲁智深,因此知道武好古的本事完全可以当待诏。
当天晚上,赵煦还美美睡了一觉。不过醒来以后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崇政殿中,宰执、两制(翰林学士和中书舍人),能够决定大宋国策的重臣们刚刚结束了一场关于对辽、对夏政策的辩论。站在宰执们的队列中,章惇显得胸有成竹。哲宗一朝,出现了一个和北宋其余几朝皆有不同的情况,就是“独相”。
官家赵煦在用人方面的标准,和别的赵家天子都不一样。他不相信“异论相搅”的帝王心术,而是采取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政策。那个让他“不疑”的人就是如今大宋唯一的宰相章惇,真正的大权在握。
章惇独相,而他的堂兄章楶则在西线担任阃帅(帅臣,安抚使、置制使之类),这样的组合别说放在官家祖传疑心病的宋朝,就是在汉唐也不多见啊!
不过这种“用人不疑”的政策,在对西夏的作战中,却是得到了很好的结果。如今西军取得的战绩,是西贼为祸以来最好的。
之所以会这样,一方面是二章的能力的确超群。虽然章惇在历史上的评价很差,属于奸臣。但是在他当政的年月中,大宋国库充盈,军事力量强大,国内民生也算平稳。在对外战争中更是接连取胜——可不是那种挨打胜率70%的连胜,而是真正开疆辟土,打得西夏和青唐吐蕃俯首称臣。
赵煦看着须发皆白,但是仍然精神抖擞的老丞相,心想:若上天再能给自己和章惇十年,大宋的积弱就可一扫而光了……
“章卿,”赵煦开了口,声音略略有些嘶哑,“西路之事,一切皆按原定方略执行,讨伐青唐之役,照常准备。北路……加强戒备,不可示弱于契丹。”
“臣等遵旨。”
赵煦的话,让章惇一阵感动:明君啊!用人不疑,对前线大胆放权,而且在契丹人的恫吓之下毫无畏惧……有这样的官家,实在大宋之福啊!
只是官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脸色灰暗,身材瘦削,走路都摇摇晃晃。
官家才二十多岁啊!
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难道老天爷就瞧不得大宋有强盛起来的一天吗?
“都退吧。”
赵煦觉得有些乏了,便让宰执们都出了崇政殿,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其实今天早朝之后,他根本不必再召集宰执到崇政殿开小会了。
只是因为心神不宁,才把章惇、曾布等人都召来议事。他本来想在崇政殿上出示童贯的密折,不过想想也不妥当。一来,他也不知这马植的底细如何,万一是辽人的细作呢?
二来,若这马植真的是上天赐给自己的一份厚礼,也得好好运用……不应该轻易将之示人,否则走漏了消息,被契丹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想了想,他突然问左右道:“那个画师……叫武好古的在哪里?快去找他来见过。”
“喏!”
守在崇政殿里面的一个内官闻言应了一声,转身便向翰林图画院走去。翰林图画院又称翰林图画局,属于翰林院下设的太医、天文、书艺、医官等四局之一。衙署设在宫城内部的宣祐门内东廊,从东华门进入皇宫后,再过一道左承天门,沿着一条甬道向西走上百步,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北面是宣祐门,南面则是左银台门。从宣祐门入内,右侧就是翰林四局、六尚局、御厨、讲筵所、资善堂等附属宫廷的机构。左侧就是崇政殿、延和殿和景福殿三座皇帝日常办公和休息的宫殿。
就在宣召的内官往翰林图画局而来的时候,武好古正在梁师成的陪同下参观画局并且和同僚们见面。
画局占据的内东廊其实就是一排廊屋,有属于待诏、艺学和祗候的画室,画局学生的教室,工匠们的工室,以及属于勾当官和待诏直长的房间。待诏、艺学和祗候的定员并不多,待诏包括直长在内只有三人,艺学有六人,祗候是四人,一共只有十三人,而且经常不满员。
至于翰林图画局所负责的工作,当然是绘画,但又不局限于艺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北宋的翰林图画局居然还有谍报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