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人第二回合的冲突，在渐趋恶化的气氛下“你说我推”地展开。

    “你听我说，昨晚月圆是削苹果的最佳时机，我们显然错过了，可是没关系，今晚十六，月亮也还很圆，我们今晚就试试看”

    时至天色已大亮，佟雅缇都没想到要从唐曜凡的住处离去，而且拚命的为他解说月圆削苹果的传说。

    “喂！你搞清楚，你是你，我是我，不是我们。”唐曜凡才不想跟这种脑筋不正常的女人为伍。

    “可是，你刚才就说‘我们’了啊！”佟雅缇相当确定自己没听错，他的确有说“我们”两个字。

    “总之，你要削苹果，你自己回家去削，削一百颗、一千颗，我都管不著！现在你可不可以走了？”唐曜凡从来没有这么想去上班，可是现在，他好想赶紧摆脱她。

    只要能摆脱这个怪女人，他愿意从此日出而作，日落也不休息，当唐家年轻有为的好儿子。

    “其实要我自己削也可以，只是我听说，独自一人坐在镜子前削苹果时，所能看见的未来比较模糊而有限，大约只有百分之五十，但如果在场有第二个人帮忙的话，就可以看见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未来，所以我要你当我的另一双眼睛”佟雅缇像打不死的蟑螂，不管唐曜凡怎么不留情面的喷她杀虫剂，她仍是活跳跳的在他面前诉说她听来的传言。

    “你未免也听太多人在胡说八道了吧！很抱歉，我无法顺应你无理的要求。我唐曜凡绝不做这种傻事！”

    “这不是傻事！这是大胆的实验。”

    “明知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费心实验？”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佟雅缇反问。“你如何向我证明那不可能？”

    “我根本不必证明！”更何况是为她证明？她是哪根葱、哪根蒜啊？她才不值得他为她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

    话虽如此，但从深夜到天明，他还是在她身上浪费许多时间和精神。

    “唐曜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该不会是想收回发出去的愿望吧？如果你敢承认你只是个会夸海口的男人，那么我就将这张纸条替你吃下肚去，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佟雅缇采取的无疑是让最爱面子的人招架不住的激将法。

    “你”唐曜凡自知自己距离君子两个字有点远，但他绝不是光会说大话的人，只不过，他当初将愿望送出去时，并没有想到要用这么诡异的方式实现啊！

    “你说啊！”佟雅缇紧追不舍。

    “我问你，就算我替你看见了你的未来，那又怎样？我有什么好处？”唐曜凡规避著她的问题，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与她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你好像忘了你是提供愿望的人耶！你还要什么好处？真奇怪。”佟雅缇没好气地瞟他一眼。

    可不是吗？童话故事中有哪个愿望之神会向许愿者讨好处的？唐曜凡真该多看点童话故事才对。

    “我奇怪？你才奇怪吧！日子好好过不就得了，干嘛非要看见未来不可？”唐曜凡强力反驳著。

    可不是吗？人生过一天是一天，天塌下来也只能认命，为什么要预知未来？

    如果下一秒他会死，这一秒他还是要笑着活，他可不想预知死亡，或者企图阻止任何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他的话让佟雅缇两只闪亮的眼睛倏忽熄灭，背对著他，沉默不语。

    唐曜凡不解她此刻的反应，他说的并不是什么羞辱人的重话，怎么她会突然像颗坠落的流星，瞬间黯淡无光？

    “如果，就是日子不能好好过呢？我想看见未来的理由是不是就充足一点？”佟雅缇扬起眼眸，表情无端严肃。

    这可让唐曜凡更加疑惑。“你说清楚一点。何谓日子不能好好过？”

    “说不清楚的！做就是了，你到底履不履行你的承诺？”佟雅缇忽然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坏脾气的吼著。

    “不要！行不行？何况我给的是愿望，又不是承诺！要我唐曜凡承诺，你还不够格！你带著你的苹果马上在我眼前消失！”她这么一凶，让唐曜凡沉寂的暴戾之气又一下子发作，他出手抓著她的胳膊，往屋外推。

    他才不怕女人对他凶，他可是专门惩治恰查某的英雄好汉！

    “唐曜凡！”佟雅缇无力反抗，硬是被推了出去。

    “你给我听著，如果你够聪明，就再也不要来找我，要是你白目不接受我的警告，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你将会得到一个你永远也想不到的凄惨下场！就算你能看见自己的未来，那个下场也在你所预知的未来之外，绝对让你措手不及、无从防起！”唐曜凡粗暴的将她往外推了一把。

    待佟雅缇扶著走道的墙面站定“砰”一声，厚实的大门已被唐曜凡关上！

    什么凄惨下场，难道他会狠到挖了她的心脏吗？她才不信！

    唐曜凡，你果真不是好东西！你耍赖，我就非要你当我另一双眼睛不可！

    报应！

    唐曜凡只能这么形容自己的遭遇。

    他现在之所以会被佟雅缇这种怪女人缠住，全是因为他和另外两位好友滕岳、慕隽谦狼狈为奸，亏待了傅唯高的女人颜艳。

    虽然当时她的失恋有一半是被他们三人所害，但她也真够心狠手辣，竟然借刀杀人，她自己不但不沾血，现在还和傅唯高两个人双宿双飞、快活得很！

    他们三人早有协定，三个愿望既已开出，自是不容推卸，但为了公平起见，颜艳不会只整他一人吧？不知滕岳和慕隽谦的报应时刻到了没？

    嗯，打个电话问问看。

    “喂！滕岳，有人去跟你兑现愿望了吗？”单刀直入乃唐曜凡的一贯作风。

    “兑现愿望吗？没有耶！怎么了？”滕岳不痛不痒的回答，看来西线无战事。

    唐曜凡没做回应，挂掉电话又立即拨了慕隽谦的号码。

    “隽谦，有女人找上门了没？”

    “什么女人？”女人，有胆的就不要进入他的视线！此刻慕隽谦正在生一个已成过去式的女人的气，不管什么女人找上门来，他都二话不说拿扫把赶人。

    “愿望啊！没人找你要吗？”

    “你说颜艳吗？”慕隽谦毫不热络的答著。

    “不是颜艳！颜艳曾说她将三个愿望分送给别人了，你忘了这件事吗？到底有没有怪女人来找你？”佟雅缇怪里怪气，只怕另外两个接收愿望的女人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才对。

    基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唐曜凡不希望滕岳和慕隽谦逃过一劫。总不能三人做事，只他一人当啊！

    “没有。目前没有。”就算有，他也不怕。看谁有胆，尽管放马过来，他正苦无对象发泄！

    “可恶！为什么我就有！”唐曜凡毒咒一声，又迳自挂掉电话。

    看样子，先锋烈士非他莫属了

    不不不，怎能说自己是烈士，在佟雅缇整死他前，他要先下手为强，想办法制止她来胡搅蛮缠！

    为了训练自己的刀法，佟雅缇一天至少削上十颗苹果，至今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分钟内绝对能削出一条完美如蛇的苹果皮。

    努力练刀功的结果就是苹果堆积如山，也理所当然成了她的主食。

    按理苹果也可变出很多美味的料理，但佟雅缇不是美食主义者，而是个极端轻食的人，所以她也懒得下厨做变化，连切片都不必，一律生咬鲜吃，以粗饱为准。

    这天中午，欧明营造公司的会计办公室里，佟雅缇边啃苹果边看报表时，施工部的帅哥工读生阿斯兴致勃勃地跑到她面前。

    “雅缇姐，我跟你说，其实在乌漆抹黑的镜前削苹果，只是其中一种说法，根据我所查的资料，还有一种是要在镜前点上自己岁数的红蜡烛再削，而且听说这样的效果也比较显著。”

    “是吗？还要点蜡烛？可是我连一次都还没试，怎么知道哪一种效果好？”佟雅缇眼睛忽明忽亮，透露了她的犹疑不定。

    “前几天月圆你不是都准备好了？”

    “被奸人所害，错过了！”都是唐曜凡那没用又冥顽不灵的家伙害的！

    “怎么错过了？好不容易知道这个方法的！”阿斯不相信她竟错过了好时机，好替她惋惜。

    “只好等下次月圆了。”佟雅缇也很无奈。“可是我是该先试黑暗中的方式，还是点蜡烛的？午夜十二点只短短一分钟，稍纵即逝，如何有效运用呢？”

    “这真是个问题。若一次只试一种，又要等下一次月圆才能再试另一种，真的会让人很心急。”阿斯也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

    “没关系，我一个一个试，总会成功的。”佟雅缇微笑一下，又悄声的说：“好了，你可不要到处嚷嚷，我可是相信你会守口如瓶的喔！”

    “雅缇姐，你放心啦！而且我会继续帮你搜寻其他方法。”阿斯本来就是个对超自然现象充满好奇和兴趣的大男生，佟雅缇的癖好似乎也与他相去不远，所以他心甘情愿成为她得力的小助手。

    “那就麻烦你了。”阿斯果然比唐曜凡有用又聪明多了！

    不过尽管佟雅缇觉得唐曜凡又笨又迂，她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决心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没有做过的事，怎么知道可不可能？

    “要不要到时候我当你的眼睛啊？”阿斯热忱满点，可见他有多想参与她的“壮举”

    “不用，我有人选了！而且你不是说当眼睛的人会少活二十年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减寿二十年啊！”当眼睛的人会减寿这一点，佟雅缇没有跟唐曜凡说实话，也许是私心刻意隐瞒，也或许是她觉得唐曜凡那种人少活二十年也没关系。

    总之，她要唐曜凡当她的眼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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