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过的山风外,空气中显得十分静寂!
过了好半晌工夫,薛仇方和缓地道:“龙帮主,难道你就不能告诉我一丝丝去向吗?”
忽地,乞食乾坤龙贫抬起头来道:“薛小侠!有一人可告诉,他隐身一旁,亲见一切。”
薛仇一听,又不禁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道:“谁?谢谢你告诉我!”
“无极派的舒情姑娘!”
“啊”薛仇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舒情曾说,除了她,相信没第二人知道,看样子此话假不了啦!”
可是,薛仇怎能去陪伴她三天,忍受那边的内心折磨,忍受那残酷的精神虐待,除非与她演一场鬼混,暂时的同流合污?
不过,薛仇怎么能做?生就傲骨、侠心、正气凌云
终于,薛仇一咬牙,心中自语道:“‘君子之心可大可小,丈夫之身能屈能伸’,有什么不能忍受的,为了云妹,纵然分身碎骨,再所不辞。何况还不到如此严重地步,只要自己耐力坚韧,行得稳,坐得正,美色当前而不动于心,又何苦之有?反之,这正是给自己一个莫大的考验呢?”
当夜,薛仇乘怪鸟返回杭州,他是想在与舒情相聚的三日中,先行通知幸克绳一声,嘱他暂时忍耐!
哪知,就在他返回的前一刻,幸克绳已暗中溜走了!
薛仇不得已,只得再度起程!
忽听那白珠叫道:“薛叔叔!你带我去!你带我去!”
薛仇一愕,身旁带了这么个孩童,本是一大累赘,行动做事,诸多不便,正待摇首婉拒!
蓦地记起与舒情相处这三日里,有白珠陪伴,定可减少许多麻烦,舒情总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做出种种不堪入目的行为吧!
这一想,立即点头道:“白珠,你要去本无所谓,不过,你是否得到你妈妈及爷爷的允许呢?没他们允许,我可不敢带你去!”
白珠一听,大喜雀跃,立即回身向爷爷及妈妈哀求!
苍海七友本以为薛仇定会拒绝,所以谁也没出声阻止他,想不到薛仇正派他的用场,居然满口答应。
白玄龄对白珠爱逾性命,一日也不能分离,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大加赞同,并叮嘱道:“珠儿,你实在也不小了,随薛叔叔出去见识见识也好。不过,为人做事,必须胆大心细,处事果决,当机立断,不可犹豫,你本是聪明颖慧之人,别的也无须多说,最主要的是,你要听薛叔叔的话不可一意顽皮!”
白玄龄何故突然放他随薛仇去?其一,连日来白珠的表现,已是少年老成,确非一般孩童可比,他有如一匹没缰头的野马,仅仅他与白珠母亲慈爱所建起的拦杆,已然关他不住!
其次,薛仇一身艺业,骇世惊人,既然他喜欢白珠,则随在他的身边,更是有益无害!
他更知道,白珠犹如一块未经解剖的璞玉,不受刀斧的磨琢,决不会显露它璀灿的光芒。
其三,薛仇走后,一半日间,醉圣乐天也会率领苍海七友,大举西去,协助薛仇,这是百分之百的可能,又何不让白珠先去呢?
白珠闻训后,再拜起立,又投到母亲的怀里,双双拥抱了一阵,方始随着薛仇跨上鸟背,往天目山飞去。
次日午后,于天目山后,又寻到了舒情姑娘。
舒情姑娘一听怪鸟鸣叫声,就知薛仇来了,她故作不知的仍然急急奔行,因为这时已接近山口,少时就可回到平地上。
舒情奔了一阵,仍不见薛仇唤她,心中甚奇,凝神一听,脚步声微有不对,仿佛是两个人?
舒情猛然转身,可不是吗?薛仇身旁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这种年龄,最使人头痛。
说大吗?事实上派不了用场!说小吗?他什么事全懂,且好问,而所问的问题全都怪诞吓人,有经验的人最怕这种年龄的孩童。
舒情她就是其中之一,她非但怕,且最讨厌,可是,她一见之下,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但见她秀眉微微一皱后,立即舒展开,露出花般的迷人笑容!
薛仇十分难为情的道:“舒姑娘,我终于来了,不过我希望你守约,三日后定然将那灰衣人及那两个红衣大喇嘛交给我!”
舒情姑娘哎呀一声叫道:“你别吓坏我好吗?我哪有这大本事把他们交给你?”
薛仇脸上一红道:“只请你指示一二!”
舒情姑娘格格一笑道:“这还马马虎虎像话,不过,你也得遵约,三天内不准离开我?”
薛仇点了点头,舒情又笑道:“到底还是个雏儿,怎么说不说就脸红!”
这一说,薛仇脸上更红了,舒情更笑得花枝招展!
忽听白珠叫道:“你说着看,我的脸就不会红!”
舒情一愣,心中暗恨道:“好嘛!你敢接我的话尾,捉我的话柄,我总要让你尝尝滋味,知道我的厉害。”
申末过分,三人已离了天目山脉,进入皖省地面,离山不远,虽无大城镇,却也有小村庄。
因地处山口,进山的人多在此歇息或备办干粮等,所以也有小饭馆及小客店,但均简陋异常!
薛仇以为舒情定然不肯住,哪知舒情偏偏要住,薛仇道:“三日后定能看到他们吗?”
舒情道:“这还是第一日,要不信,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一句话又将薛仇的口堵住!
在客店中, 舒情大事铺张,吩咐杀鸡宰鸭,还要喝酒!薛仇心知酒能乱性,他就是点酒不尝。
舒情道:“小弟弟,你这陪伴我不能尽煞凤景呀?”
薛仇还没接口,白珠又复插口道:“你是叫我吗?好!我陪你喝两杯!”
舒情估不到白珠这等刁钻顽皮,心中可是恨透了他,见他小小年纪,居然提议陪自己喝,心想:“也好!先把你这野小子灌醉了,诸事方便!”
山区乡间能有什么名酒,不外为枣所酿。只因适合路人之需,进山保暖除寒之用,所酿可便是烈酒!
舒情服侍阴阳老怪,常年以酒助兴,酒量自持甚高,哪知白珠那孩子,家学渊源,祖孙三代,没一个不是酒量如海!
二人一杯接一称,不停地喝,五斤的烈酒快光了,白珠那孩子仍然没醉,不过,酒后话可多了,不是讽刺就是挖苦,全是舒情不能入耳的,把个舒情气得半死,却又拿他莫可如何!
薛仇也曾稍尝点滴,入喉如火,烧喉刺心,他倒不干涉白珠喝酒,他想:“有白珠陪好喝两杯,替她解解闷儿也好!纵然是醉了,也无关紧要,自己只要稍事调息,一夜不睡,算得了什么?”
可是,看到他们喝成这样几,心中也不禁害怕,酒能伤体,多喝无益,于是忙暗暗的踢了白珠一下。
这一踢可不妙,白珠只眼珠一转,当场打个噎,往后就倒,竟然醉了!总算薛仇身手够快,轻速一递,已将白珠身子接住,对舒情告个便,立即将白珠送入房中。
白珠醉后,如同死人般,脸色苍白体软如绵,可是待薛仇将他往床上放时,却见他双臂猛然一环,将薛仇一头紧紧抱住,反把薛仇吓了一跳!
却听他附耳低语道:“薛叔叔,你当我真醉了?”
“原来你没醉?”薛仇惊讶无以名状。
“再有十斤也醉不倒我!”白珠说完做了个鬼脸!又道:“薛叔叔踢我为什么?”
薛仇万料不到白珠这孩子这等可爱,既聪明又颖慧,比自己强多了,若将自己一身所学,倾囊相授,日后成就定然远超自己之上,随道:“我是怕你喝多了伤了身子。”
白珠一笑道:“才不会呢,我在婴儿时,爷爷就训练我喝酒,三岁已能进烈酒一斤,九岁那年与爷爷对饮,千杯不醉!”
白珠说得骇人听闻,薛仇哪能相信,却听白珠又道:
“其实,只要懂得诀窍。”
白珠一笑道:“你先瞧瞧她!我相信她醉了!”
薛仇不信地走出厅来。果然,舒情已伏案而卧,敢情她是被白珠给气醉的,在白珠被薛仇抱入房后,她又将剩下的喝光了,又哪得不醉?
薛仇有适才白珠的提醒,他不敢抱舒情,惟恐照白珠这么来一下,玉臂一环,他就吃不消了。
只见他,单掌轻轻一捻,已将舒情的身子提了起来,有如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她送入房去。
再回到这房时,白珠仍然精神十足,双眼雪亮地躺在床上。薛仇不得不信白珠所说,忙追问道:“那诀窍能说说吗?”
白珠一挺坐起,说了个大概,薛仇内功深湛,这全用的是内功,哪得不一点即透,心中不禁大乐。又听白珠道:“纵然是毒药、迷酒、我也能喝,只需运功将他逼于一角,再原封不动给退了出来,只要不是沾唇就死的剧烈毒药!”
薛仇果然不懂这诀窍,闻之精神大振。二人打坐调息一阵后,薛仇忽然想白珠一再捉弄舒情,舒情一旦怀恨加以报复,暗下毒手,白珠纵然聪明刁钻,却因功力甚浅,难以御敌,自己再若疏忽,岂不遭殃,日后怎向白家交代?
如此一想,忙对白珠道:“白珠,躺下来,我破除点功力,先替你打通奇经八脉。”
在薛仇满头大汗之下,白珠却已沉沉睡去。一觉醒来,薛仇也正巧从调息中睁眼,白珠通体舒泰,丹田气足,心知奇经八脉一通,内力倍增,试一提气,浑体轻若无物,感激之余,遂就地上一跪道:“薛叔叔,你愿收我这劣徒吗?”
薛仇做梦也没想到这事,一时反倒楞了一楞!
白珠以为他不愿意,双眼一红,道:“我知我顽劣,不堪造就”
薛仇说实话,对白珠十分喜爱,但他也不过只十七八岁年纪,何曾想到为人师表?见白珠痛苦十分,忙将他抱在怀中道:“我一定将我天池五年所学,倾囊相授,决不藏私,你唤我一声薛叔叔,我已感惭愧万分,再若是”
白珠没待薛仇说完,立即挣开他的双臂,溜下地来,爬倒就磕头,一口气“咚咚咚咚”也不知磕了多少个,方道:“薛叔叔!只要你答应做我师父,我称你薛叔叔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心里永远敬爱你如师父,岂不比口头称呼的好?”
薛仇见他语至真诚,心中也着实感动,道:“好吧!我只有尽力而为,以报知心!”
白珠大喜,重新大拜八拜,口称师父,方才起立!
薛仇笑笑道:“我们称呼不改,也千万别拘小节,一旦拘束反显得生份!”
白珠一笑,立即投身薛仇怀里!
二人说笑一阵,天色已然微明,隔房舒情姑娘仍然未醒,薛仇也不去叫她,自顾自唤店伙计弄来早点吃了。
直待日上三竿,舒情方自清醒,她一见时光不早,不由惊叫道:“糟糕!你们不叫我,错过了地头,可千万别怨我!”说完,没待梳洗,立即算账上路。
薛仇一听大惊,错过了又冤枉跑,见舒情去如奔马,遂也与白珠,双双从后尾随急追。
一阵狂奔疾纵,日色近午时,已奔出百数十里地!
薛仇功力深厚,还不怎的,白珠可有点吃不消了,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薛仇见了,却不加以援助,因为奇经八脉刚通,越是疲累,功力越是增进得快,它有如暴风雨后出现的晚霞,特别灿烂光芒万丈。
薛仇他是求之不得,岂肯再加援助?
舒情功力本就甚高,比之薛仇,当是相去甚远。一阵急奔,她也微感疲累,但她却不欲稍息,口中还道:“得急赶哪!错过了我可不管!”
薛仇还怕吗?就只白珠吃不消,但他也是傲骨天生,再加昨夜方拜认的师父,今日变显得如此无用,岂不丢脸?
于是,一咬牙,又复急追而去!
未末时分,又奔出近半百里地,大概是舒情姑娘也跑不动了,方始择一林下,坐地休息。
这时,白珠可不对了,浑身骨头都像散了般,又痛又酸,三个时辰不到,已跑出近二百里地,纵然千里龙驹,亦不过如此!
倏地,耳中又闻蚊唱声道:“何不坐起行一阵‘玄戈神功’?”
白珠一听,即知是薛仇所发,在这时叫他练功,其中当有用意,忙忍着遍身酸痛坐起,提气行动!
先时,真气也因气息不知,调不顺提不起。可是,一旦提起行功后,立感通体骨节筋脉间各别生起一股暖流,数百股暖流,刹时间流汇一起,这股暖流,再次的转动,所经之处,无不大感舒爽!这可是他小生命中,所从没有尝试过的舒爽,这股暖流,也是第一次在他体内出现!
待暖流遍游全身而回聚丹田后,白珠不由得欢声而笑!笑声未毕,耳中又闻蚊唱声音道:“白珠你功力逐日骤增,但千万记住,这段时日内,决不能稍事怠惰,一日之怠惰,就能使你本在增进的功力,停滞下来”
舒情本见白珠满头大汗,疲累倒地的情形,心中就是一喜,她想:“如若再跑到晚上,不叫你睡得死猪样才怪!”
原来,她这急急奔行,并非真的只为追赶红衣喇嘛,其中另还藏有鬼计。今见白珠半天工夫,忽发笑声,心中先是一怔,却忙叫道:“既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吧!”
白珠体力已经恢复,但他却故疏懒的慢爬起道:“走就走吧!”
薛仇不用看,也知白珠定已恢复体力,当然更无异议,途中,就只在一小镇填饱肚后,又继续上路!
舒情见白珠体力转瞬恢复,不由大奇,眼看薛仇一路上没帮助他,休息时又与他各坐一旁,要就没什动作,怎会恢复这快?
于是,这下半天,舒情奔行得更快了,尚幸路道并不大崎岖难行。可是,舒情眼看白珠体力恢复这快,她始终不作停的打算!
申时过去了,西时也过去了!宿头也同时错过了,直到月上柳梢,舒情方在一林子里停了下来。斯时,她自己也体软无力,疲累不堪了!
薛仇就林子里猎了两只山兔,剖洗好返回时,舒情姑娘与白珠,双双倒在地下睡着了!
薛仇也不将他们唤醒,自行生火,烧烤好饱餐一顿,就在二人间打坐调息一阵,以恢复日来疲困。
夜半里,忽听“嗦嗦”之声,薛仇以为有蛇,一惊睁眼,哪有什么蛇?敢情是舒情姑娘已爬到他的怀里!
她那蜂腰圆臀,高耸的双峰,却也犹如蛇一般的,游到薛仇怀里,紧紧地抱住薛仇,眼发迷人淫笑,口吐喃喃唔呀,且有一缕缕诱人芬芳,随着语声喷出,直喷薛仇的鼻口。
薛仇心中猛震之下,欲待出手将她推开,手触处,软玉般温暖光滑,眼过处,淫笑能使他魂魄飘飞,最讨厌还是那芬芳幽香,一经入鼻,心驰神荡,热血鼎沸,滚滚欲火冒自心底!
薛仇这一惊诚然非轻,赶忙抽手、闭目、停止呼吸,接着运气行功,欲以无上神功压制心头欲火!
薛仇抽手、闭目、停止呼吸,全都做到了,就只心头欲火难压,因为他口鼻不通,无法调息,不能以全力施为!
其次,薛仇并非木头人,若然未经人道前,或许尚能强行压制住,坏在他初尝甜头,便骤别爱妻
再其次,薛仇没敢触碰她,她可毫不客气的,施展浑身狐媚解数,向薛仇猛攻,一心要薛仇就范!
只见她,脸对脸地坐在薛仇怀里,一个大圆臀在薛仇两腿间,轻缓缓一摇一摆,两只高耸的乳峰,更贴在薛仇的胸前,磨呀磨的,虽说其间隔着布衣,可也像阴阳电般,稍经磨擦,立生暖流!
这还不算,她的一张温软双唇,更在薛仇脸上亲呀亲的,一对手掌更不老实了,一只紧抱着薛仇的脖子,更一只却如同魔似的,在薛仇身上抚摸,由上而下,遂渐的接近最后关头
此处情景之下,薛仇纵是柳下惠再生,他也忍耐不住,就这间不容发之际,倏听白珠一声尖呼,声震夜空,惊人万分!
这一尖声惊叫,不啻当头棒喝,立将二人心神怔住,薛仇惟恐白珠遭遇意外,一怔之下,忙抓住舒情双臂,抛过一边,睁眼看白珠时,却见他缩身抱腿卷伏地下,不停的颤抖!
薛仇纵过抱起白珠,安慰慈爱的叫道:“白珠!白珠!怎么了?什么事呀?”
白珠一头冷汗,嘴唇发紫,久久方道:“我做了个恶梦,吓得我心胆俱裂”
薛仇一听,心中不由起疑,白珠胆大包天,岂会无缘无故被恶梦所扰,惊吓得这般厉害?
随听白珠又道:“我梦见一条毒蛇,将薛叔叔给吞了!”
薛仇一想,果然不错,确是他故意捣鬼,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喜爱,想起适才一幕,惊险万分,错非白珠及时救援,自己恐已沦为天下武林所不耻的罪人,甚至于失去理智遭遇不测,亦未可知。
如此一想、不禁将白珠紧紧拥在臂弯里,久久不放!
一旁,可将舒情气得半死!眼看水到渠成,一切既将改观,突来一把野火,将所有梦毁,一切希望,全成泡影,她心中哪得不恨!
月落西山,残星数点,眼看又是一日黎明,换句话说又过了一天,只剩下仅有的最后一天了!
舒情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缓缓站起,探首四下一望,立即纵到一高大的树上去,瞬息又落了下来,道:“这已进入泾县境界,看样子还是来得及,今天可以不必如此急急赶路啦!沿途上风景幽美,我们大可一饱眼福!”
薛仇可不管风景如何,这不是他游山玩水的时候,他唯一的目的是救人与复仇,别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三人猎些野味烧食后,又继续上路,果然,舒情没再继续奔走,就像常人步行般地踱出林来!
由卯至午,也不过只走了五六十里地!
突地,横路现出一道河流,河面宽只十来丈,可是水流急如奔马,船行水面,去如飞矢,逆水而行,则慢如蜗牛。
舒情领着薛仇、白珠,沿河而下!
少时见河边停泊着一条仅仅能容三四个人的小船,舒情脸上绽开鲜花般的笑容道:“小弟弟,你会划船吗?”
薛仇点点头道:“会是会,只是不精!”
白珠一笑道:“要说驾船摇浆,我一人包办!”
舒情本想借这怒水,对白珠施以报复,听他这么一说,刚起的计划,又不禁打消,正待说不必,却见白珠已抢先跃入舟中。
舒情心念一转,计划又变,忙也抢着上了小船!
船身甚小,白珠既抢在头里下船,占了船尾,而舒情又占了船中央,薛仇只有立足船头,别无可坐!薛仇只得迎风端上船头。
白珠说会驾船,一点也不假,竟将那小船驾得四平八稳,须水而下,去如飞矢,眨眼出来十余丈远。
薛仇驾船技术学自柳红波,当时也是这么条小船,不禁使他想起了柳红波,前后数光景,竟然人事全非,柳红波且已长眠地下。
想着想着,薛仇不禁一阵稀嘘,感慨万千
正当其时,小船倏地一震,起伏了几下,薛仇因正想着柳红波,也没留意,然而,瞬息工夫,船儿忽的横了过来!
薛仇心中一怔,却听舒情尖声叫道:“哎呀不好!那小捣蛋呢?”
薛仇猛回首,船尾上哪有白珠影子。这一惊,薛仇脸色突变,他心知是舒情从中使坏,但却想不出她是怎么使的坏!
听她如此尖声而叫,装得倒是十分像,不由嘿嘿一声冷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装的什么蒜?”
薛仇口中说着,两眼却一瞬不瞬的往船后水面望去,水流甚急,波浪一起一伏的,什么也着不见!
却听舒情叫道:“好呀!狗咬吕洞宾,我好心告诉你,你居然反冤我”
薛仇理也没理她,唯恐船儿越流越远,要寻救白珠更不容易,忙牵起击船的小绳,纵身朝岸上跃去!
河面宽仅十余丈,小船处于河心,离岸不过数丈远近,薛仇轻轻一跃,已到得岸上,将小船拖靠岸后,立即朝上游头纵去!
沿途看着河心,真奔出数里之地,仍没见到河面有什么异状,他也曾遇船只相迅,都是一问三摇头,什么也不知。
薛仇心中大急,立即纵身跃入水去,从上游直往下荡,他水中能耐,本就甚高,水中视物,更能远出数丈!他必要从河心潜水而下,整条河底,全都在他视力范围之内,要想躲也躲不掉!
再其次,急流的水,决不能太深,太深的水,永远流不急!
薛仇从上潜水而下,眼看已接近小船停靠处,仍然没见白珠的影子,心中不由大感奇怪不已。
薛仇暗忖道:“莫不是根本没掉下水去,再说,他小小年纪既懂驾舟,其水上功夫,定也不弱,何以如此一声不响的,就失了踪?遇敌被掳,他难道不会开口呼唤”薛仇想了一阵,任怎也想不通!
在小船停舶处,薛仇万不得已地爬上岸来。小船仍在,舒情却不见影子,不知跑哪去了!
薛仇心想:“你原来也是存心冤我?下次遇我,看我不剥你的皮!”
薛仇一心焦念着白珠那孩子,怎肯就此离去?呆呆的站在小船上,双眼不停的往上下游水面望去,眨也没敢眨一下,惟恐就这一眨之间,正好错过白珠浮起的刹那。
怔怔的,也不知在小船上站了多久!忽听身后步履踏沙微响,猛然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红衣人影,不是舒情还有谁?
薛仇没想到舒情会得去而复返,心中一愕,却听舒情道:“该歇歇啦!身上的湿衣也得弄弄干,纵然不至于受寒,穿在身上,也怪难受的,我那边生起了一堆火”
舒情说时,脸上流露出满是关怀之情!
薛仇哼了一声道:“你称心如意了吗?”
舒情脸色微变,布满委屈之色,道:“小弟弟,你千万不能如此冤枉我,还有半天时间,明日午前,我们就可能追上那红衣喇嘛们啦!”
薛仇一听她提到红衣喇嘛,又不禁想起了危难中的尚小云。可是白珠呢?日后怎能向苍海七友交代?
但是他始终不相信白珠已然遇难,除非是让他看见了白珠的尸首。不过,若是不谙水性的人,落身此滚滚急流中,又怎侥幸进得一死?
薛仇仰首望天,天色已是酉牌时分,敢情时间已然不早,他站在这也有两三个时辰之久啦!
回首后望,舒情一脸悲苦之色,这事果真不像她所为,薛仇漫步走到舒情身边,看了她一眼,道:“你走了又何必回来?”
舒情一反往常的态度,皱着眉道:“我何曾走过,我只是去取些食物,我心知你一时之间,绝不至于离去,所以大胆的离去些时!”
舒情说完,指着岸上林边一堆猛烈的火道:“你瞧,那是什么?”
薛仇顺手望去,火堆旁一只大篮子,里有煮熟的一只鸡,还有一壶酒,几个馒头。
这些食物,不知她什么地方弄来的,薛仇心中烦恼的事情太多,哪有时间去追究这些?
薛仇依照夜里白珠所说的诀窍,喝酒,吃食,过后,果真全无异状,而舒情也没惊讶之色,薛仇心想:“难道这次她没使手脚,没怀鬼胎?”
二人食毕,天色已暗,夜幕笼罩整个大地,河水仍然滚滚地流着,河面却冒起了淡淡的白气!
舒情食毕后没再开口,就用头靠在薛仇腿上,安安静静的睡去!
一夜间,薛仇惟恐舒情夜半捣鬼,再来这么一下,他可吃不消,所以一夜没睡,无时无刻不严加戒备着!
岂知,这一夜,果真安安静静的,直到天上已泛起鱼肚白的晓色,舒情方始从甜梦中苏醒。
只见她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双眼满含深情的凝注薛仇,一脸幽怨之色。久久方道:“小弟弟,三天来,使我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与痛苦,以往的,我全错了,昨夜,我才算拾回了我自己,也只有昨夜一夜,是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无所企图,无所思念,一切全无的一夜,也是我最舒适,最安静,睡得最甜蜜的一夜
这!并不是你薛仇给我的启示。而是你唤白珠那小捣蛋所给我的启示,我承认我对不起他,可是我相信他绝不至死,他的聪明颖慧,使我深为钦服,定然也能因此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小弟弟,我非常感激你陪伴我的最后一夜,现在你自己走吧!乘小船放下水,午时不到,就可抵达泾县,离县城十五里地有座冷堡,那灰衣人与两位大喇嘛,全在冷堡中
最后再告诉你,那灰衣人就是假装死于大佛洞中的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你赶快去吧!千万别错过今天”
薛仇听她如此说,心中也着实感动,遂问道:“姐姐你呢?”
舒情脸上忽露笑容,只是这笑容已非以往的淫邪媚笑,而是纯朴真心的笑容,但听她道:“我的罪孽高与天齐,死已不足以赎我罪,既知日后也难免溅血荒山,抛尸露骨,倒不如及早抽身,以修来世,青灯黄卷伴我终身!”
说完,舒情再次深深看了薛仇一眼,回身就走,薛仇万料不到舒情转变这快,一时间也无从安慰起,眼送舒情的背影远去,竟连一句祝福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舒情的背影,在林中消失了!薛仇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泪光!
突地,一阵厉风,从树梢飞落了,压顶而至!
薛仇眼蒙泪光,一时间看不真切,赶忙侧身而避,可是,身形未稳,来人又复对胸扑至!
薛仇仓促间也不管来人是谁?顺手拍出一掌,将对方阻得一阻,因他不明对方是什么人,手上功夫只用了四五成!
“嘭”的一声,双掌接下,薛仇赶忙抬眼去看,这一看薛仇心中不由又惊又喜,你道为何?
原来这来人竟是白珠那孩子。
薛仇惊的是,白珠居然能接下他四五成功力的一掌,而毫无感应,如若于拼命中,那么七成功力的一掌,他也必然免强接得下了!
喜的是白珠终如舒情所说,以他本身的聪明刁钻,自能解除危难,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薛仇惊喜交集,双臂一伸,白珠立即投入他的怀抱,二人紧紧拥住,好半晌也没说话!薛仇惟恐耽误时间,将吃剩的食物收拾上了小船,方问其故!
白珠这孩子他到底为了什么,去了一夜呢?
原来,当白珠在船后摇浆掌舵时,忽觉一股香风飘来,他本还不知何事,突见舒情扬起了一条手帕,那香风就随帕飘来!
白珠一惊,赶忙闭住呼吸,却已迟了,头脑一眩,当场栽入河中!
白珠老家在鄱阳湖边,自小嘻戏于鄱阳湖,水中能耐较陆地上只强不弱,虽小小年纪,却能于水中呆个三天两夜,毫无问题!
这时栽入水中,虽于晕眩中,身手仍然未忘,落入水中,竟如游鱼般,毫无声息,只小船起伏了一下,以致薛仇没觉察到!
一旦入水,白珠已微感醒觉,但吸入腹中的毒气甚多,一时间要全醒也不容易,于是仍然闭住呼吸,随水流去,暗中却运功将毒气逼散。
可是,薛仇怎的又没找到他呢?
原来薛仇船上岸后,如若立即逆水上游,定能于水中将白珠接住,是他缺乏经验,反沿岸上奔!
待他再从水中潜往上游时,白珠已被急流带出老远了!
白珠一旦将腹内毒气全部逼散,人也被飘流出十数里地,钻出水面,正是夜幕来临之时。
白珠一看水面,并没船只,究不知薛仇是在上面,还是已到下游去了,不过,稍一思索,立即判断薛仇仍在上游,他相信薛仇绝不至于将他一人抛下,不顾他死活的径自而去。
白珠这么一忖度,立即往回奔!
奔没数里,忽见一人影急纵而至,他以为是薛仇寻他来了,他立即藏身一石后,准备吓他一吓!
哪,临近一看,却是那断了手腕的阴阳老怪,他曾见过阴阳老怪的武功,想到他捉住自己那一刹那,他就会报复!
见阴阳老怪渐渐接近,他头脑立即电转。
倏地,白珠记起那红舌女鬼,忙学着女鬼的声音,叫道:“阴——阳——老——怪——拿——命——来——吧!”
红舌女鬼的声音,当初给白珠的印象极深,故此学来维妙维肖,简直如同出诸一口般的。
阴阳老怪一听这女鬼声,当场吓得掉头就跑!
白珠一见,不由大喜而笑。
这一笑,可笑出毛病来了!他学女鬼的声音虽像,这笑声可是个绝大的漏洞,这所谓喜极忘形。
阴阳老怪掉头跑得两步,一闻笑声,就知上当,猛转身就朝石后扑去!阴阳老怪何等样人,哪能不一听就知发自何处?
白珠笑完,也知不妙,早已蓄势戒备,见他扑来,猛然兜着巨石一旋,反躲到石后去了!
阴阳老怪恨恨地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这小鬼,竟敢捉弄老夫,看我不生劈了你!”
阴阳老怪连续两扑,白珠错非“飞鱼刺”救助,已然被其抓住,但也惊险万分,白珠心知此非长久之计,要跑跑不了,要躲躲不过,怎么办呢?
忽见滚滚流水,心想:“好吧!我们水中比过,水中若斗你不过,也是命该如此。”白珠想罢,立即纵身朝水中跃去。
哪知,阴阳老怪生平最怕水,他就不敢涉足水中一步,但他轻功了得,这十余丈宽的水面,哪奈何得了他?
白珠跃入水中,见阴阳老怪没随下水来,心中不由大定,露出水面,刚想开口,阴阳老怪已如老鹰捉鱼般扑了下来!白珠大惊,忙又潜了下去,偷偷往水面一露脸,仍见阴阳老怪守在岸边!白珠只得仍潜入水去!
水流甚急,不进则退,白珠费了好大力气,也只游上数丈,他心知如此下去,终将错过与薛仇会面的机会,大急之下,不由露出水面,扬声而呼
“薛叔叔薛叔叔”
白珠心想,薛仇如在左近,定必闻声赶来!岂料,叫声未完,阴阳老怪己走得没了影儿,他在天目山中,被薛仇追得屁滚尿流,他害怕薛仇,较之那红舌女鬼更胜十倍。
白珠将阴阳老怪惊走,立刻沿岸直奔,见到薛仇时正值午夜,他看到舒情的头睡在薛仇的腿上,以为她又要施展狐媚之术,他想:“今夜你再捣鬼,我飞鱼刺可不认识你,趁机也发泄发泄我胸中积愤。”
哪知,一夜无事,晨间还说出这种话来,人既已知悔,白珠也不为已甚,待她走后方始现身。
白珠说完,船也来至泾县,二人弃舟上岸,饱餐了一顿,方始打听去冷堡的道路。大白天里,惟恐惊世骇俗,未敢施展轻功,可也走的不是大路,惟恐被冷堡中人放下眼线,有所准备,反不易得手!
傍晚时分,二人来至冷堡,名为冷堡,其实只是个偏僻的村庄,薛仇因冷堡即能名闻江湖,绝非普通村庄可比,遂也不敢大意,直待交更后,方与白珠二人,掩掩藏藏入庄。
薛仇倒并非害怕,他是谨慎,惟恐打草惊蛇,他们将尚小云看制住,反为不妙,他要暗中先将尚小云救了,才能找他们报仇泄愤!
在村中走了一遍,终于发现庄后,依山建立着一座规模宏大的房子,当中大厅中灯火闪亮,明如白昼。薛仇一打手式,双双落在厅外空场边一株大榕树上!
薛仇拨开树枝一看,大厅中摆着两桌酒席,第一桌上首坐的,赫然是那带着人皮面具的灰衣人,左右六旬两位老人陪伴着,另一桌上首坐首两位红衣喇嘛,也有两位老人左右陪侍。只是,这一桌上,另坐着穷家帮主及那秃子爷,其余的全都是四五旬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声音洪亮,精气充沛,薛仇一听就知全非庸手!
忽见那灰衣人双眼亮如闪电的朝厅外一瞪,怒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现身受死?”
薛仇心中猛然一震,好厉害的一对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