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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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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慕秋有知觉了。

    第一个知觉是眼前有光。

    第二个知觉是鼻端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

    第三个知觉是四肢仍然酸软无力。

    他猛然睁开了眼,所看见的,使他陡然一惊。

    他置身在小茅屋里的那张床上,和衣躺着,连鞋都没脱。

    桌上的灯还亮着,只是已经没有先前那袅袅上冒的黑烟了。

    床前站着一个身材姣好动人的红衣女子,额上一排整齐的刘海儿,挽了两个髻,看上去年纪不大。

    这么一个身材姣好动人的女子,应该有一张面目姣好,容俏颜丽的脸才对。

    可是卓慕秋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脸被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这张银色的面具眉目口鼻俱全,隐隐约约地可看出她那张脸的轮廓。

    只是一看上去,银白色的一张脸,太可怕了。

    她就站在床前,-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卓慕秋,一眨不眨,明明看见卓慕秋醒过来了,却像没看见一样。

    卓慕秋很快地定了定神,忍不住开了口:“姑娘”

    红衣女子开了口,话声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要不是她有一付动人的身材,一双黑白分明水汪汪的眸子,单听她那冰冷的语气,卓慕秋绝不相信她是个人:“别跟我说话。我家姑娘马上就到,你可以跟我家姑娘说。”

    一句话刚说完。屋外响起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让人说不出,也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来。

    可是这几声极其轻微的异响刚传进茅屋,那红衣女子马上又开了口:“我家姑娘到了。”娇躯一闪,灯焰晃动,人已掠了出去。

    转眼间,四外一中,进来了五个,刚才那红衣女子是左边头一个,其他的三个尽管或燕瘦,或环肥,唯打扮装束都跟她一模一样,要不是有燕瘦环肥之别,让人很难分出刚才那红衣女子究竟是那一个来。中间那一个就跟那四个不同了。

    她虽然也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但却是云髻高挽,环佩低垂,一身红色宫装。

    她的身材更见美好,让人有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之感。严寒贞已然是世间少有十全十美的美人,可是论身材,她却不能不稍让眼前这位红衣人儿。真要说起来,严寒贞要略嫌清瘦些。

    卓慕秋想坐起来,奈何浑身酸软无力,难动分毫。

    红衣人儿头一眼看见卓慕秋,一双明眸之中刹时闪漾起一种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可是这带几分惊讶的异样光彩几乎没在她那双明眸之中停留,很快地就消失了。

    左边一个红衣人儿开了口,话声轻柔,清脆甜美,跟刚才跟卓慕秋说话的语气,完全判若两人:“姑娘!就是他。”

    红衣人儿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凝聚在卓慕秋脸上,良久才说了一句:“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

    居然也是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息。

    卓慕秋道:“姑娘是‘海角红楼’的人么?”

    红衣人儿冰冷说道:“我在问你,答我问话!”

    卓慕秋道:“姑娘不该作此一问。”

    红衣人儿道:“我怎不该作此一问?”

    卓慕秋道:“世上只有‘海角红楼’才产‘龙涎香’,也只有‘海角红楼’的人会施‘龙涎香’这种百毒霸道的东西,所以我认为姑娘该自问,不该问我。”

    红衣人儿道:“我明白了,你认为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我‘海角红楼’的人?”

    卓慕秋道:“不错,我刚说过”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你的话固然不错,可是你的判断错了。”

    卓慕秋道:“是么?”

    红衣人儿道:“你对‘海角红楼’知道多少?”

    卓慕秋道:“不多。”

    红衣人儿道:“那就难怪了。你可听说过‘海角红楼’里都是女子,没有一个男人?”

    卓慕秋一呆,道:“不错,经姑娘这么一说,我相信那个暗施‘龙涎香’害我的人,果然不是‘海角红楼’里的人。”

    红衣人儿道:“恐怕你也不知道,‘龙涎香’在‘海角红楼’只把它当药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每天都需服用它,用它来使我们的容颜姣好,使我们的肌肤白晰娇嫩,从不用它来害人的”

    话锋忽转,道:“我说的太多了,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暗施‘龙涎香’害你的人是谁了吧?”

    卓慕秋迟疑了一下道:“姑娘是不是要找他?”

    红衣人儿道:“不错,我要找他,这个人不但偷走了‘海角红楼’一瓶‘龙涎香’,而且跟我‘海角红楼’有很大的冤怨,我们‘海角红楼’的人这次打破数百年来祖先遗留下来的禁令,到中原来,就是为了找他,不想才走到这儿就闻见‘龙涎香’散出来的特有香味。我要你告诉我他是谁,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卓慕秋摇摇头,道:“姑娘原谅,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道:“你不能告诉我他是谁?为什么?”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同时也是我的仇敌。”

    红衣人儿道:“既然他是你的仇敌,为什么一一”

    卓慕秋道:“就因为他也是我的仇敌,所以我不能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杀了他。”

    卓慕秋道:“我倒不是怕姑娘杀了他,他是个魔道中的人物,凡属卫道之士都该杀他,也都可以杀他”

    “那就怪了,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卓慕秋道:“他要不是跟‘海角红楼’有冤怨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姑娘他是谁。”

    红衣人儿“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愿意让我从你嘴里知道他是谁,因为他跟‘海角红楼’有冤怨,你不愿意落人话柄,不愿意让你的仇故说你出卖了他,对么?”

    卓慕秋道:“尽管我要是告诉姑娘他是谁,并不是一般人所想像的那种出卖,可是我不显意背这个名,我不愿意玷辱我的先人,我的亲人;我也不愿意让他更恨我,为我的亲人招麻烦。”

    红衣人儿道:“我可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我却只要你告诉我他是谁。”

    卓慕秋道:“我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姑娘何必再问我。”

    红衣人儿那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凌厉,充满了冷肃煞气,像两把霜刃一般:“你要知道,他可以杀你,我也可以杀你。”

    卓慕秋淡然说道:“我已经考虑到后果了。只要姑娘不是从我嘴里知道他是谁的,我死之后他就是找我亲人的麻烦,手下也会留些情。”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不怕死?”

    卓慕秋道:“我要是怕死,不就早告诉姑娘了么。”

    红衣人儿冰冷一笑道:“我还没碰见过一个不怕死的人。当年你们中原武林有一个人误入‘海角红楼’,据他说他是中原武林挺有名气的人,可是他却是个最怕死的人”卓慕秋淡然一笑道:“姑娘!怕死不怕死,跟名气的大小并没有关系。一个低贱的人他可能天生一付铁铮硬骨头。

    高官显爵富贵中人,或者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人物,却不乏那些畏死怕事的没骨气懦夫。

    再说一个人怕死也不见得就有损他的人格,有损他的志节;有的事可以死,有的事不可以死,并不能因为某个人有一次怕死就否定了他的人格,他的一生。”

    红衣人儿道:“这么说你现在能死,可以死?”

    卓慕秋道:“我不愿意娇情,要能不死最好;真要无法幸免,那也无所谓。”

    红衣人儿笑了,笑得冰冷,道:“这么说你也怕死?”

    卓慕秋道:“怕死与不愿意死的不同,只在各人的看法。姑娘要是以死来要挟我的话,我能不惜死。”

    红衣人儿道:“我就偏不信。”抬手向卓慕秋心口拍去。

    那只手,不胖不瘦,修长,欺雪赛霜,根根如玉。

    她这一掌拍得很缓慢,尽管再缓慢,可是由于双方的距离有限,一转眼工夫也就到了卓慕秋的胸口。

    卓慕秋两眼一闭,神色泰然安详。

    眼看红衣人儿一只玉手就要拍上卓慕秋的心口,突然她停住了,距卓慕秋的心口不过毫发。

    她冰冷说道:“我再给你个机会。”

    卓慕秋道:“谢谢姑娘,姑娘尽管下手就是。”

    红衣人儿忽然高声说道:“你这个人真是人没有不为自己的,你怎么偏偏为别人?”

    卓慕秋道:“人与人之间不尽相同,人心之不同也各如其面。

    别人有别人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要是事事都为自己打算,都为自己着想,远不如多为别人着想些来得有意义,如此而已。”

    红衣人儿道:“可是一你要知道,‘海角红楼’的人把你从死亡边缘救了出来,总算对你有恩。”

    卓慕秋道:“这我承认,我可以用别的办法报答,今生如果没机会,我可以候诸来生。”

    红衣人儿厉声说道:“你真不肯说?”

    卓慕秋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从无更改,姑娘不必多问了。”

    红衣人儿冷哼一声,掌心便要吐力。

    蓦地里,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这阵步履声忽重忽轻,忽有忽无,很不规则,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奔跑一样。

    红衣人儿闻声刚一怔,她左边那两名红衣少女已然掠了出去,奇快。

    转眼工夫那救醒卓慕秋的红衣少女已然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柄带血的匕首,道:“姑娘!是使用‘龙涎香’那个人,可是他已经没救了。”

    卓慕秋闻言不由一怔。

    红衣人儿霍地转过身去道:“你说什么?”那红衣少女道:“他心口插着这柄匕首跑到这儿来,可是刚到山坡下便已气尽力竭摔倒在地上了。”

    卓慕秋听得心头连震,暗道:这是谁杀了西门厉“这又是谁能一刀插在西门厉的心窝要害上”

    红衣人儿霍地转了过来,目光如两把霜刃,逼视着卓慕秋道:“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么?”

    卓慕秋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这世上能杀他的人不多,能一刀插在他心窝要害上的人更少。”

    红衣人儿道:“他的武功很高么?”

    卓慕秋道:“他是魔中之魔,高手中的高手。”

    红衣人儿疑惑地望着卓慕秋,道:“他既然有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还要先用‘龙涎香’暗算你?”

    卓慕秋道:“这个也许是想省点力气,省点事吧?先用‘龙涎香’制住我,然后在我不能抗拒的情形下一刀毙命,不是既省力又省事么?”

    红衣人儿道:“不是吧?”

    卓慕秋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红衣人儿道:“是不是你的一身武功比他还要高?”

    卓慕秋摇摇头道:“我不敢这么说。事实上他虽然是我的仇敌,我却从来没有正式跟他交过手。”

    红衣人儿道:“你既然是他的仇敌,他既然先用‘龙涎香’制住你,想来你的一身武功也不弱,至少跟他该在伯仲之间,要不然就是你危言耸听,再不就是你高估了他。”

    卓慕秋道:“也许是我高估了他”

    “不,不会。”红衣人儿道:“他既是你的仇敌,你怎么会连他的武功高低都不知道”卓慕秋道:“就是因为我只知己,不知彼,要不我怎会中了他的暗算?”

    红衣人儿说话之间目光转动,一直在卓慕秋身上打量着,像是想从卓慕秋身上看出些什么。

    忽然,她一眼瞥见了放在卓慕秋身子内侧的那把短剑,目光一凝,倏现异彩,道:“这是谁的兵刃?”

    卓慕秋神情刚一震,那红衣少女已然说道:“就是他的。”

    红衣人儿双目之中异彩更盛,转眼凝注在卓慕秋脸上,道:“我听说中原武林有一个号称‘神剑’的人,他用的就是这么一把剑。”

    卓慕秋道:“姑娘!这种剑算不得什么名贵,世上并不是没有第二把。”

    红衣人儿方待再说。

    忽见那红衣少女把那柄带血匕首凑近灯光,叫道:“姑娘!匕首把手上刻的有字。”

    红衣人儿锐利目光一凝,落在那柄匕首把子上。

    她看见了,匕首把子上果然镌刻着字迹,那是三个字:“第一刀”!她当即冷冷说道:“看来他是死在一个‘名’字之下。”

    卓慕秋道:“姑娘!是谁杀了他?”

    红衣人儿缓缓转过身去,道:“第一刀。”

    卓慕秋呆了呆,道:“第一刀?”

    红衣人儿道:“不错,第一刀。你听说过么?”

    卓慕秋道:“现在我可以告诉姑娘了,此人是刀中之最,‘魔刀’西门厉。论刀法,他的刀法诡异快捷。为当世之最,我还没听说过有那一个在刀法上强过他的。”

    红衣人儿道:“事实上他却死在这‘第一刀’之手。”

    卓慕秋道:“姑娘是认为西门厉为盛名所累”

    “应该是。”红衣人儿道:“此人称‘魔刀’,杀他的人是‘第一刀’,他不是死在一个‘名’字下是什么?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了。”

    卓慕秋道:“或许,此人不愿西门厉仗刀为恶,所以挺身卫道””

    红衣人儿道:“我不能说没这个可能”

    顿了顿道:“我娘没骗我,中原武林中能人不少。我娘说得更对,中原武林人心阴诈,到处充满血腥,到处充满仇恨”

    卓慕秋道:“令堂的看法太过偏激了。无论什么地方,都有它美好的一面,也都有它丑恶的一面。”

    红衣人儿两眼忽现厉芒,道:“你敢说我娘的不是?”

    卓慕秋道:“那我不敢,只是我说的实情实话。”

    红衣人儿哼了一声道:“要说我娘的看法偏激咎在你们中原武林。要不是你们中原武林,‘海角红楼’不会落成今天这个样儿,我娘的性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儿了。我娘以前对人是顶和善的,把什么人都当成好人”

    忽然改口说道:“我说的太多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么多。你体内的‘龙涎香’药力已然消散了,我所以救你,只为了找寻‘龙涎香’的来处,要不然凡是你们中原武林的人,休想我对任何一个伸援手。你无须把它当成一种恩惠。也不必耿耿于怀。”

    话说到这儿,她转身要走。

    卓慕秋适时叫道:“姑娘!”

    红衣人儿转回身来道:“你还有什么事?”

    卓慕秋道:“我刚才听姑娘说,‘海角红楼’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令堂的性情所以变得这么偏激,其咎在中原武林?”

    红衣人儿冷然说道:“不错,这话是我说的。”

    卓慕秋道:“姑娘刚才又说,凡是中原武林的人,休想让姑娘对任何一个伸出援手?”

    红衣人儿道:“不错,这话也是我说的。怎么,你要为中原武林打抱不平么?”

    卓慕秋道:“我要先听听,中原武林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海角红楼’,使得姑娘对中原武林怀着这么大的仇恨。”

    红衣人儿道:“这是我‘海角红楼’的事,跟你无关。”

    卓慕秋道:“姑娘别忘了,我也是中原武林里的人。”

    红衣人儿两眼之中冷芒一闪,道:“你真要听?”

    卓慕秋道:“姑娘对中原武林怀着很深的敌意与仇恨,我忝为中原武林一介武夫,我认为我应该知道一下。”

    红衣人儿道:“知道了又如何?你能为中原武林赎罪,还是能”

    卓慕秋截口说道:“姑娘!要是中原武林真的有什么对不起‘海角红楼’的地方,这只该是中原武林的某些人,不会是整个中原武林,是么?”

    红衣人儿道:“不错,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

    卓慕秋道:“当初有什么对不起‘海角红楼’的地方的,既不是整个中原武林,而只是中原武林的某些人,那么,由我来为中原武林的某些人赎罪,姑娘应该不会满意,对不?”

    红衣人儿道:“冤有头,债有主,‘海角红楼’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海角红楼’的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卓慕秋道:“既然冤有头,债有主,‘海角红楼’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海角红楼’的人不是不讲理的人,姑娘又怎么好仇视整个中原武林,对中原武林的每一个人都怀着敌意?”

    红衣人儿怔了一怔,两眼之中忽然暴射厉芒,厉声说道:“你叫住我,就是要跟我卖弄你那张利口么?”

    卓慕秋道:“姑娘!我这张嘴不是利口,我也无意卖弄,理就是理,无需滔滔雄辩,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可是我娘说,中原武林里没一个好人,有的只是口蜜腹剑,忘恩负义,阴险奸诈的小人。”

    卓慕秋道:“姑娘!我不能不承认中原武林里有这种人,而且我还要说这种人不少,只是,那绝不是全部。”

    红衣人儿道:“我说中原武林里都是口蜜腹剑,忘恩负义,阴险奸诈的小人!”

    卓慕秋道:“姑娘你不能诬蔑整个中原武林。”

    红衣人儿道:“我偏要这么说,你怎么样?”

    卓慕秋淡然一笑道:“我是中原武林里的人,我是个讲理的人,我知道‘海角红楼’要不是有什么悲惨的遭遇,令堂不会如此,姑娘也不会这样,我若为护卫中原武林的声誉拔剑而起,那等于是袒护少数的恶徒,使得‘海角红楼’对中原武林的误会越来越深。所以,我不会怎么样,也不敢贸然怎么样。

    我只要姑娘告诉我,中原武林究竟那些人对不起‘海角红楼’,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的对不起‘海角红楼’,只要曲在他们,我这中原武林的一介,愿意把他们揪出来交给姑娘,任凭姑娘把他们带回‘海角红楼’处置去”

    红衣人儿冷冷说道:“那用不着。我‘海角红楼’并不是没有人,而且我已经带着人找到中原来了。”

    卓慕秋道:“我有这番心意,姑娘要是不肯接受,那也只有任凭姑娘了。”

    红衣人儿道:“从前的‘海角红楼’是只有施舍,没有收受;现在的‘海角红楼’是既不施舍,也不收受。”

    卓慕秋道;“那,任凭姑娘了。现在请姑娘告诉我”

    红衣人儿一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

    那双虽然锐利,森冷,但却清澈深邃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迷潆了,就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

    她接着说道:“十八年前,有一个中原武林人误人‘海角红楼’之前受了伤,也中了一种很歹毒很霸道的毒,误入‘海角红楼’之后便不支倒地,奄奄一息”

    卓慕秋道:“这个人是”

    红衣人儿冷然说道:“等我把‘海角红楼’的遭遇说完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卓慕秋碰了个软钉子,没说话,也没在意。

    红衣人儿道:“当时‘海角红楼’楼主之女救了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工夫治好了他的伤,祛除了他中的毒,并也整整花了三个月的工夫伺候着他,端汤送药,衣不解带。‘海角红楼’在世人眼中是个神秘的地方,也是一个外人的禁地,这个人所以受到那位姑娘的这般对待,我不能不承认那位姑娘怀有私心”

    卓慕秋口齿启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红衣人儿跟没看见一样,话锋微顿之后接着说道:“据说那个人丰神秀绝,人儿盖世,是当世难觅其二的美男子。

    ‘海角红楼’的每一个人都不曾跟外界接触过,尤其是男人,再加上那位姑娘认定他误入从来没有人到过的‘海角红楼’是一种缘份,就情不自禁的对他一见倾心,等他伤愈毒祛之后,花前月下,俪影成双,给那女儿国一般的‘海角红楼’平添了不少动人的绮丽风光。

    事实上‘海角红楼’楼主之女跟这个人,一个是人间绝色,一个是盖世美男,也确是天造一双,地设一对的璧人,‘海角红楼’的楼主有意招他为乘龙快婿,他也愿意长留‘海角红楼’,做楼主的坦腹东床,可是”

    她一双目光突然变得凌厉逼人:“就在‘海角红楼’上下张灯结彩,准备喜事的时候,他突然不辞而别,偷偷离开了‘海角红楼’”

    卓慕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为什么?”

    红衣人儿道:“他留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在中原还有妻儿,他不能长留‘海角红楼’。”

    卓慕秋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只是.既是他在中原已有妻儿,就不该点头答应‘海角红楼’这一门亲事。”

    红衣人儿水冷说道:“可是他答应了,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骗了那位姑娘的身子”

    卓慕秋神情为之一震。

    红衣人儿道:“他走后不到一个月,那位姑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悲痛之余加悲痛,‘海角红楼’的楼主被活活气死。姑娘她带着悲痛,怀着羞惭还要料理乃母的后事,这种身受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

    她那双目光更见凌厉,却也出现了闪漾的泪光。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此人薄情负心”

    红衣人儿道:“他的罪过又岂是薄情负心四个字所能概括的?从那时候起,那姑娘变了,‘海角红楼’也变了,十八年来一直凄凄惨惨,听不见再有人唱歌,也听不见一声欢笑;那位姑娘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长年卧在病榻之上,泪尽血光,两眼失明,不过近四十岁人,老得却像五六十岁!这都是他的罪过,虽万死不足以赎,你说,其曲在谁?”

    卓慕秋毅然说道:“这件事要真如姑娘所说”

    红衣人儿厉声说道:“难道你不信?”

    卓慕秋道:“姑娘!我毕竟是个局外人,现在听的也只是姑娘一面之词。”

    红衣人儿目中厉芒稍敛,道:“一面之词怎么样?”

    卓慕秋道:“这件事要真如姑娘所说,当然其曲在他,其罪过万死不足以赎。无如”

    红衣人儿道:“无如什么?”

    卓慕秋道:“害那姑娘的,毕竟只是他一个。”

    红衣人儿道:“可是他却是中原武林的人。”

    卓慕秋道:“他也只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个。”

    红衣人儿冷笑道:“有一个已经害得‘海角红楼’这样儿了,要多几个那还得了?”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姑娘!以他当时的处境,也很为难。”

    红衣人儿道:“他有什么好为难的?”

    卓慕秋道:“他在中原已有妻儿,不负那位姑娘就要负他的妻儿,不负他的妻儿就要负那位姑娘”

    红衣人儿道:“他当初就该明说,不该骗了那位姑娘的心,更不该骗了那位姑娘的身子。”

    卓慕秋道:“我要说句话,姑娘一定不爱听。”

    红衣人儿道:“什么话?”

    卓慕秋道:“不管那个人的罪过有多么大,他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人。”

    红衣人儿两眼之中厉芒暴射,道:“你怎么说?他害得‘海角红楼’这样儿,他还算个有良心的人?”

    卓慕秋道:“姑娘!他没有负他的妻儿。”

    红衣人儿道:“可是他负了‘海角红楼’那位姑娘,害得那位姑娘生不如死,受那痛苦煎熬十八年。”

    卓慕秋道:“姑娘!站在‘海角红楼’的立场,我不否认他该死。”

    红衣人儿:“幸亏你说了这句话,你要是再有一句帮他的话,我就会把你杀死在这儿!”

    卓慕秋道:“姑娘!我是第三者,我是站在不偏袒任何一方的公正立场说话,姑娘要杀我我也只有认了,我不能因为姑娘要杀我而稍微动摇我的立场。”

    红衣人儿道:“你的立场还算公正!”

    卓慕秋道:“谢谢姑娘。姑娘要认为我的立场还算公正,那么就请姑娘消除对整个中原武林的敌意。”

    红衣人儿冷然摇头,道:“这我办不到。‘海角红楼’悲惨十八年,我不能在一天之中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就把这深仇大恨一笔勾销。”

    卓慕秋道:“姑娘的仇恨只是一个人种下的,姑娘要仇恨也应该只仇恨一个人,”

    红衣人儿摇头说道:“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无论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的,除非你能让时光倒流,让‘海角红楼’回到没有受害以前那样”

    卓慕秋道:“这个我无能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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