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中轻轻动了一下,江城子又用手拍拍。
可是就这一阵工夫,又奔过来三十多名剑手,为首一人是个马脸老人,像是个头目。
他检查一下那批双目业已失明的剑手,而后左手一挥,只听一片惨嚎,二十个双目失明的剑手脑袋都被后来的人砍落。
马脸老人脸无表情的道:“果然有只妖禽,你们把火药筒准备好,空中只要有飞行物出现,全体密集发射绝不能让它逃走!”
江城子不由心一动,伸手从腰中摸出一块铜牌,那是他几年前从一个江湖人身上搜来的,暗中运足真力以回旋手法振婉发了出去。
江城子的动力何等深厚,铜牌出手立时化作一道金光回空盘旋半周,已有七个人被削去半边脑袋,当场死于非命。
马脸老人见状大惊,急忙叫道:“快点射!妖禽出现了。”
只听一阵震天巨响,接着是火光冲天,交织的火海把半个空中都封锁住了。
江城子也看得暗暗心惊,他知道这个歹毒计划八成是东门若虚想出来的,而且他也很佩服无类教中各种人材都有。
火海消失了,空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可是在烟雾中却又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紫光在移动,其疾如电,首当其冲的是那个马脸老人,他还没有弄清是怎回事,脑袋已经飞上了半空。
紧接着又是一声声的惨嚎,但没有好久,烟雾消失了,一切又恢复平静。
这个出手的人当然是江城子,他将那些剑手消灭后又回到原来隐身地方。
他刚刚调匀一口真气,远处又奔来三十多个人。
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道:“韦老,可是发现了妖禽?”
韦老大概是那个马脸老人,他当然不会答复。
来人很快就飞奔到现场,为首的正是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不会超三十,人长得还算清秀,只是双目中充满了狡诈之色。
他看清现场,不由脸色一变,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放出火药筒又怎会死的一个不剩,这个人的剑术已达上上乘,难道会是那个无名小子”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你小子有名就给老夫我报上来。”
年轻人暗中一惊,急忙转身,只见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反穿皮袍的老人。
这老人正是酒仙朱伯鱼,他双手抱着酒葫芦,目中神光炯炯逼人,看着年轻人道:“小子,我老人家话听到没有?”
年轻人神色一冷,道:“老鬼,你是在跟少爷说话?”
“混账,别以为仗着你老子那点势力就可以横行关外,你来到虎山大概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想找一处埋尸之所吧?”
年轻人呛然拔出长剑,道:“老鬼,你到底是谁?这些人可是你杀的?”
“你小子还不够资格问我老人家是谁,你眼睛又不瞎,这批混账都是死在剑下,老夫从不用剑,而且我一直就跟在你们后面,怎会跑到前面杀人?”
“放屁!我一路上都埋伏有高手,你跟在后面他们都没有发觉?”
“屁的高手!不过是一批饭桶,他们见到了老夫,跑都没有机会还有时间通知你。”
年青人脸色陡一变,道:“老鬼,你真的杀了他们?”
“他们的剑术也许不错,可是你小子的战略却用错了,把三十二个人分散在八处,正好给了我老人家个个击破机会。”
年轻人道:“原来这是真的了。”
“我老人家从不开玩笑,小子,你带来的爪牙目前大概就只剩下你们这几个人了,依老夫的看法,你们还是放下兵器暂时委屈一点,等你老子出面大家再把事情摊开来谈。”
“老鬼,你到底是谁?”年轻人目中已充满杀机,道:“此地没有第二个人,我这批手下不是你杀的还有谁?”
“独孤恨天怎么会有你种儿子,老夫早就告诉你我从不用剑。”
“可是这些人都死在剑下,一击搏杀了我三十多名剑手。谁有这么快的剑法?”
“当然是关东醉侠刘二白,他的快剑是天下是闻名的。”
“放屁!刘二白早就死了,难道他还会借尸还魂?”
“是你小子亲眼看到他死的?”
“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的棺材是由南北二杰运到虎山来的。”
“老夫见到那副棺材了,但那上面并没有刻着刘二白三个字。”
这年轻人正是独孤长明,他犹豫了一下,道:“假如刘二白真活着,在下想见见他。”
“只是想见见,没有其他的意思?”
“那要等见了面才能决定。”
“你这小子永远见不到他”
“为什么?是不是他真的死了?”
“因为他一出面你就必须离开这个花花世界。”
“老鬼,你完全是一派胡言!”独孤长明大叫着,道:“放倒他!用火药筒!”
他带来的二十名人早已跃跃欲试,独孤长明话声才落,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铁筒瞄准了朱伯鱼,还没来得及发射,只见一道白光已迎面涌去,接着就是“轰”的一声,白光变成一片火海,反把火药筒烧得自动爆炸。
靠近前面的二十余人连喊叫机会都没有,就被自己的火药筒炸死了。
后面的人发觉情形不对,急忙丢掉火药筒往后退去。一连串的爆炸声把整个虎山都震动了,独孤长明也不自觉的随着那仅存的十二名剑手退去。
朱伯鱼收回酒杯,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现在没有什么花样可以玩了吧?”
独孤长明突然心中一动,道:“老鬼,你大概就是什么酒仙朱伯鱼老王八?”
“老夫是朱伯鱼没有错,但老王八只有你老子独孤恨天才有资格接受此雅称,因为我老人家到现在连个老婆还没混到。”
独孤长明右手已摆出攻击姿态,但他仍咬咬牙,道:“家父曾有交代,无类教门下不和一神二仙三鬼怪为敌,今天的事情要就此罢手,咱们以后还是朋友。”
“老夫生平最怕管闲事,就此罢手很简单,但你小子必须承认一件事。”
“什么事?在下一向敢做敢当。”
“那很好,你只要自己承认是小王八”
独孤长明在忍无可忍之下,突然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青光,笔直朝朱伯鱼冲去。
朱伯鱼滑步,正待举起酒葫芦硬接,他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道:“老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该轮我来了!”
朱伯鱼闻声不由一惊,但就在他怔神之际,身旁已冲起一道剑气,接着是一阵呛然铮鸣,空中喷淋下一阵鲜血,一条人影已摔了出去。
摔出去的是独孤长明,他右手齐腕都被剑气绞碎,身上还有五、六处伤口,人跌落在三丈外。
出剑击伤独孤长明的人,赫然是关东醉侠刘二白。
朱伯鱼揉揉眼睛喝了两口酒,嘴巴张得很大却没有说什么。
刘二白仍然是原来穿的那件儒衫,上面血渍犹在,只是早已干了。
他洒脱一笑,道:“朱老哥,难道你不认识小弟了?”
朱伯鱼摇摇头道:“老夫简直不敢相信。”
刘二白道:“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连小江躲在一旁都不肯认,但事实上却是东门若虚救出来的。”
朱伯鱼更加有些糊涂,道:“东门若虚在那里救你出来的?”
刘二白道:“就在山上,他被三娘拦腰斩断,似是心有不甘,临死前运足全力一剑劈开我的棺材。”
朱伯鱼道:“你越说我就越糊涂了,东门若虚劈开你的棺材就应该连你也一起劈碎,怎么反而是救了你?”
刘二白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江做的那副棺材在暗中动了手脚,如果不是东门若虚那一剑,不出三天我准会闷死在里面。”
朱伯鱼道:“那小子已尽得神算子真传,他可能早算出其中的前因后果。”
刘二白道:“三娘也是如此说法,他跟上清观那两个杂毛好象有某一种默契。”
朱伯鱼想了一下,道:“很有可能,我原先还后悔,不该将他们与世无争的出家人扯进江湖是非,现在想来反倒是我老头子受了他们利用。”
刘二白道:“此事咱们慢慢再谈,我先把无类教这批混球解决了,让独孤恨天从此也绝了后。”
他说着话,人已朝那十二名剑手挺身前进。
关东醉侠刘二白这个名字在无类教门下听来,比起阎王帖子更具威力,刘二白身形才动,他们都不自觉的暴退数丈,反而把身受重伤的独孤长明丢在一旁不管。
刘二白冷漠一笑,道:“从现在起只要你们有人能逃十丈,我就不杀他。”
独孤长明勉强坐了起来,道:“刘二白,你尽管对我下手。他们只是奉命行事,何必为难他们?”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刚才那一剑没有把你解决,我是要让你多受点活罪,无类教中没有一个好东西,就算是一条狗我也不会放过。”
独孤长明咬着牙,道:“你杀吧!不久的将来你们也会付出同样的代价。”
刘二白道:“将来的事你小子没有机会看到了,现在先让你受点活罪,才能体会到被杀是什么滋味。”
他身形轻晃,青光暴闪,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走的,更不知是怎么出的剑,但独孤长明身上又多了二十八处剑伤,光是一条左臂就有十二处,而且所有主要筋脉都被挑断了,气门已破。
刘二白收回长剑,人又退到原处,道:“独孤长明,我听说你在你老子面前一直是扮演勇敢的角色,你没想到你的生命也有被别人掌握的一天吧?”
独孤长明也确算得上是狠角色,他身上虽然连受重伤,居然连一声都没有哼,咬紧着牙,双目中发出狠毒光芒。
刘二白冷笑一声,道:“这种场面我刘某人见得多,而且我杀无类教的门下从来就不会手软。”
他口中说着,举步正等朝另外十二名剑手走去,但江城子却像闪电般从暗影中飞出,拦在前面,道:“二哥,这些人就放过他们算了。”
“我早就知道你小鬼头躲在附近。”刘二白冷着声音说:“我并不准备杀他们,只要挑断他们双手经脉、废去武功,使他们以后永远也不能再为恶。”
“他们武功平常,对咱们并不能构成威胁,叫他们把独孤长明一起带走算了。”
“你没有疯吧!独孤长明一肚子坏水,比他老子更阴险。放走了他何异纵虎归山?”
“他右手已残,左手经脉已废,气门也破了,回去也等于一个废人。”
“独孤恨天功力通玄,恢复他的武功并不是一件难事,如果他再装上两只假肢,仍然是一个强敌。”
“小弟已看过他的伤势,如想恢复他的功力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办到的。”
刘二白道:“放掉他们可以,咱们之间帐还得算一算。”
江城子苦笑道:“咱们之间算是家务事,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先叫他走了再说。”
刘二白点点头,江城子转向独孤长明道:“活着的狗比死了的狮子更强,你好好珍惜生命,希望咱们有机会再见。”
独孤长明狠毒的看了三人一眼,道:“我比你们更懂得利害得失。”江城子道:“当一只酵母消失而变为灰尘时,他就不会比另一粒灰尘更有尊严。”
“谢谢你的提醒。”独孤长明的说完向那十二名剑手一挥手,已转身往山下奔去。
等到他们背影消失时,刘二白有些不解的道:“小江,你真的要放他走?”
“他们都走了,怎么还不是真的。”
刘二白道:“恢复独孤长明的武功并不是一件难事。”
“也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在经过独孤长明身边时,曾在他伤口上又加了一点料子。”
刘二白一怔道:“无类教中各类人物都有,一般的毒并难不倒独孤恨天。”
“虽然难不倒他,但如想使独孤长明武功恢复,至少也要花去独孤恨天的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反而多了一个强敌。”
“独孤长明最强也强不过二哥,但独孤恨天浪费了三年时间,对他的玉佛玄冰掌进境却有很大的影响。”
朱伯鱼一拍大腿,道:“小子,你这个办法真绝,难怪余化龙说你是一个可怕人物。”
江城子苦笑道:“晚辈并不喜欢用心机,但却是被环境逼出来的,在这个洪荒世界中,我不但要与大自然抗衡,还要和异类相争、同类互斗,生存在这个环境中已经没有良心和道德的观念,所遭遇的是恐惧,怨恨和痛苦。”
朱伯鱼轻叹一声,道:“这倒也不能怪你,如果是老夫在这里呆上十年,不把我闷死我也会把我愁死。”
刘二白道:“你当初就不该选中这种地方练剑。”
“我的本意是想脱离江湖,也是逃避现实。”
“结果你一样也没逃避掉,还是要回到十丈红尘。”
江城子正想说什么时,山上已传来扈三娘的声音,道:“小江,你真是个混球,想不到十年不见你心机变得如此可怕!”
随着话声,留在山上的人全部奔了过来。
江城子微微怔了怔:“三姐,我又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扈三娘道:“不是你得罪了我,而是几乎要了咱们全体人的老命。”
江城子有些不解,道:“三姐,此话怎讲?”
“我问你,山上那些野草真的可以医伤吗?”
“在我手中它是医伤圣品,如有人偷用就变成世上最毒的药。”
“这又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那种草就是叫惹不得,叶子有毒,种子更有毒,不论人蓄入口即死。”
“我昨天明明看见你抓一把在口中嚼碎了都能治好,你怎么没有被它毒死?”
“惹不得每三年结果一次,采下来晒干了,磨面粉配合叶子却又是疗伤医毒圣品,但不能分开使用,否则就变成了剧毒。”
“你明明是加进了它的果子粉了?”
“不错,我是故意整东门若虚的,他这一次带人攻上来,必定有不少人受伤,他一定会下令就地治疗。”
“你的心机真是深沉的可怕,东门若虚是把人分成三批攻上来的,第一批是被咱们消灭了,他本人也被我腰折,但他在临死前一剑却劈活了刘二白,老醉鬼跳出棺材,把多日来所受的闷气一股脑儿都发泄在接连而来的第二和第三批剑士身上。他们死了的不算,活着的却都被你二哥挑断腕脉,有将近一百人都争先恐后的抢那毒草服用,结果竟连一个活的都没有。”
江城子苦笑:“这大概是劫数吧”
“屁的劫数,如果咱们的人服下去,是不是也应该劫?”
江城子见何七断了右臂,商七和贾八都是全身浴血,快刀江九身上也有好几处伤。
他微微歉意的道:“上清和玉清真人都带有疗伤圣品,他们留在那里就是为防止意外。”
“不管怎么说,这种大事你总该事先告诉我一声。”
“小弟忘了告诉三姐。”
“这一件事情不谈了,那么我再问你虎山的雪真能解毒?”
江城子又是一怔,但随即摇摇头,道:“不能,我解了二鬼的毒,是暗中把余化龙交出的解药加在雪里的,而二鬼那时又正值昏迷,他们当然不容易发觉。”
“跟我猜想的差不多,就算虎山真是圣地,一把雪也解不了毒,但你丢在地上踏碎的那个瓶子只是空的,解药是不是也被你掉包了?”
“三姐果然高明,幸好不是余化龙,否则小弟的西洋镜准被当场拆穿。”
“余化龙能成为三鬼怪之首并不是笨蛋,我能想到他也能想到,所以我才请上清道长又洒了一些在那瓶子附近,就算余化龙回来他也弄不清是真是假。”
江城子道:“余化龙还敢回来?他掳定了小玲逃都来不及。”
“那倒很难说。”扈三娘说:“三鬼怪的武功仅次于一佛二仙,九指神僧既敢追踪下去,他们为什么不敢回来,当时他匆匆逃走,是被你一连串的惊人举动给吓唬住了。”
江城子想了一下道:“我以为他们绝不敢回来,尤其是在这一个月内,他们一定赶回大巴山疗伤。”
扈三娘微微一怔,道:“小鬼头,你可是在他们身上又动了什么手脚?”
“他们三个人都中了惹不得毒,但我用的份量很轻,以三鬼的修为闭关一个月即可将毒逼尽。”
“好小子你真行!”朱伯鱼大笑说道:“三鬼怪在江湖横行半个甲子,谁也不敢相信他们到了虎山却栽在一个无名小子手里。”
“晚辈只是靠着几手杂耍功夫取个巧而已。”
“这种杂耍功夫恐怕神算子也不会比你高明。”
“树大招风。”扈三娘道:“不出半月你这无名小子将会是天下武林的大英雄。”
“我情愿做个无名小子,也不要当什么大英雄。”
“这可由不得你,整个无类教再加上三鬼怪渲染,你的大名很快就会震惊江湖。”
“我想离开虎山后,还是换个身份。”江城子道:“我既不是英雄料子也不想太过招摇。”
“小子,江湖就是江湖。”朱伯鱼道:“你换什么身份也没有用,只要你一出剑,人家就会想到无名小子。”
“古来英雄皆寂寞,人间很少白头。”江城子苦笑道:“这个决定可能又错了。”
“没有出息,年纪轻轻的说如此丧气的话。”
朱伯鱼说到这里,突然哼了一声,道:“上清这两个老毛就离开虎山了?”
“他们两个臭道士跟老夫一样穷得连裤子穿都没有,还有什么好收拾的。”
“前辈忘了他们是星宿门的门下,神算子前辈除了留下宝藏而外,还有不少属于星宿门的秘密,在封山前他们必须要整理好。”
“那些宝藏怎么办?”快刀江九说:“老弟既然决定放弃虎山,丢掉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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