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祸福因果

见她仍是嘴里胡乱嘀咕着，已听不清说些什么，怕是病糊涂了，只得叹了口气，陪坐在她身边。

    说起这事，她不禁想起当年，那刚出生的孩子，又小又软，她捧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裹在布里，心惊胆战地偷偷送去给丞相的。

    太后虽活了下来，可却时常郁郁寡欢，对那换来的小皇子也不待见，常年没个笑脸。

    他尚在襁褓中时，只要一哭闹，太后就极其厌烦，又掐又打，他便哭的更凶了。

    未免怕她打死了这孩子，自己便将孩子抱出去哄，不敢吵着她。

    太后后来每每向丞相说想见孩子，但丞相总说怕宫里发现，不肯让她们相见，如此一来，太后变本加厉，更加拿小皇子出气。

    直到过了两三年，孩子慢慢大了，怕孩子记仇，才没有再动手，只是偶尔借着学业之由，又叫宫人鞭笞。

    他若还在那普通农家，生母身边，想必应当是父母的宝贝吧，定是舍不得打他的。

    哎...他入了皇家，不知究竟是福是祸啊...

    嬷嬷见太后睡着了，便熄了蜡烛，蜷在一旁小榻上，昏昏睡去。

    此时太后床榻的墙壁之后，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暗暗握紧了拳头，转身缓缓从暗道走去。

    他穿着丝绸底的便鞋，走路毫无声息。

    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行，犹如鬼魅一般。

    太后的话又勾起了他幼时的回忆。

    幼时母亲不曾对他笑过，总是嫌他学业不够精进，经常叫宫人鞭笞。

    他站在殿中，卷起裤腿，又细又韧的竹鞭打在小腿肚上，又烫、又疼、又痒、又辣。

    几十鞭下来，便肿起一条条红色的蜈蚣。

    他流着泪走出殿去，两条腿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

    他为了博得母后的喜爱，夜以继日地奋发读书，可每次都已获得了皇叔的认可，到了母亲那里，依然被骂得一无是处。

    兴冲冲而去，又灰心而归。

    直到有一次，听到母亲午睡时呓语，才怀疑自己的身世。

    原来母后不喜欢自己，不是因为自己学业不精，而是因为——自己不是她的孩子。

    他在宫中暗自垂泪，想着若是没有被太后换进宫来，自己在亲生父母身边定然要快乐的多，他不要做什么皇帝，他想要母亲，自己的母亲。

    长大后，经过多方暗中查访，终于找到了生身父母。

    他曾经偷偷出宫去了自己曾经的家。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可笑了。

    他的亲生父亲，正醉醺醺回家。

    而他的母亲四处招摇撞骗。

    他们将当年卖他得到的银钱早已挥霍一空。

    孩子对他们而言，就跟一头牛、一头猪、一只狗没什么不同。

    都是赚钱的工具。

    他们挥霍完了，便再生一个去卖，父亲吃喝嫖赌，母亲则勾搭汉子购买绸缎首饰。

    直到两人年过半百，已再生不出孩子了，只能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互相埋怨，厮打辱骂。

    他心灰意冷，转身离去。

    自此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他该追逐的。

    可权利，此时却掌握在皇叔——裕王手中。

    当然，母后不是亲母后，皇叔，呵呵，自然也不是亲皇叔。

    他该感谢那个一出生就被弄死的小公主，因为她，自己才从一个农户之子一步登天。

    他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他开始害怕自己的身世被揭穿，杀掉了一切可能知情的人，包括他的亲生父母。

    他必须尽快亲政，将皇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太后和裕王，处处与他作对，总是否定他的政见。

    他怒不可遏，却还不够能力反抗他们，只能暂时隐忍，拉拢大臣，暗中蓄力。

    直到裕王大婚，他觉得奇怪，为何裕王会娶一个民女为妻。

    终于被他查到，裕王的王妃，竟然就是“死”了多年的小公主，太后的亲生女儿。

    呵，那一日，他兴奋地一夜没合眼。

    他终于发现一个，可以同时拿捏这两个人的把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