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脐,正一条接一条地从那里往我的体内钻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色的小蛇便全部不见了,也看不见任何伤口,甚至不觉得疼痛。
下一秒,无可言语的剧痛立刻遍布了我的全身,我喘息着,全身不断颤抖,视线也开始变得朦胧而模糊。我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蜷成一团,痛倒在地上,胸中像有无数把利刃,要刺穿我的身体一样。到最后我感到就连呼吸都是艰难的。接着,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苏醒过来,刺眼的阳光已经染艳了天空。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安安稳稳地躺在木医生给我的公寓里。我的身边没有曾晓慧,没有高个男人,没有大狼,没有血腥的杀戮,也没有古怪的瓦瓮。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口袋,就连我揣在怀中的那本写着诅咒的书也不翼而飞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我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我这些天所经历的一切。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场梦?思绪很乱,胸口很闷,头很重,像灌了水银一般。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缓了缓神后,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了卫生间。
我将面盆放满了冷水,憋住了呼吸,然后将我的头整个浸入了水中,直到窒息的感觉出现,我才猛地将头从水里抬起。抬头的一瞬间,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眼睛——我的上眼白布满了黑色的小点,就像惨白的天空,点缀着黑色的星星。
我像石化了一样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多年的苗学研究经验告诉我,眼白上的那些黑点,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黑点,也不是什么疾病的预兆,而是中蛊的表现。
是的,我中蛊了。我在小木屋发现的那坛黑色的液体不是普通的液体,它们是某种神秘而恶毒的蛊虫。作为一个苗学研究者,我深知这种东西的厉害。它们既然进入了我的身体,很快便会随着我的血液游动到我的全身,最后,它们会带着诅咒吞噬我的灵魂,将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
巨大的悲哀像一片黑云笼罩了我。我不清楚我中的是哪种蛊,也不知道这可恶的蛊毒会将我的命运引向何方,我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可能活不长了。
就在我愣神的当口,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我木然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天气预报的短信:“昆明晴有短时雷阵雨。”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瞬间便僵了,就连头发上的水滴到手机上,我也浑然不知。如果我没有记错,我遇到曾晓慧,去到那间荒屋,发现那坛蛊的时候明明还是四月。夜色下绽放的杜鹃开得那么灿烂,魅惑的香味残留在鼻尖,就像在昨天一样。可是,一觉醒来,便到了六月。
两个月!我的生命竟然空白了两个月!不详的预感像一阵黑潮,刹那淹没了我。目睹了和曾晓慧有关的那场凶杀后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的脑海,让我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这段丢失的时间里,我干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但我有种预感,我身体里面的蛊已经开始行动了。它们偷走了我两个月的时间,并且可能已经做出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
我双手拄着面盆,使劲地摇着头,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可是我越是躲避,心里头的恐惧却越是咄咄逼人,让我无处遁形。
然而恐惧也是一种古怪的情愫!有的人会被它逼到墙角,瑟缩不前;有的人却会被它推到风口浪尖,心里反而生出与之抗衡的勇气来。
我就是被恐惧逼上绝路的人。极度的恐惧过后,我看着镜子中黑点满布的双眼,心中竟然涌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勇敢——既然退无可退,不如放手一搏,就算保不住自己,也要想办法完成木医生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