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该不会踩中魔法陷阱,变成石像了吧?”厄丝妮有些不安地问,奇达夫迷惑地耸了耸肩。正当游侠打算上塔去一看究竟的时候,罗兰恰好从废墟中走了出来,一脸倦容。
“动作真慢!连草药都全部制作完成,现在就等你一个了。”游侠不满地皱起眉头“真是的,就算剑技再怎么好也不该长时间单独行动啊。”
“因为在搜寻线索,所以耽搁了一会。”青年略带歉意地回答,随后转身看着被一分为二的残破塔身“不过总算是弄清楚了,高塔的主人应当就是法师议会的前任领袖。”
“原来如此,难怪即使成了废墟,这里聚居的魔力依然相当惊人。”厄丝妮的语调中无法抑制地掺进了些许轻蔑的成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卡诺萨大人的宅邸呢。”
“卡诺萨吗?”青年缓缓重复了一遍那个陌生的字眼,舌上的音节显得很空洞,但是对于诗帆来说那个名字一定沉重异常。
“卡诺萨是个非常优秀的法师,无论是在法术研究还是政场上都能游走有余,如果不是死在这场灾难中,摩提达尔大概至今都没办法压制他的势力。”游侠耸了耸肩“不过那家伙的个性也相当残忍,据说为了成为法师议会首脑,他还勾结了巴马丁的神秘影舞者以暗杀政敌。当然流言虽广,毕竟只是流言罢了。”
并不是什么影舞者,而是诗帆做的所以才会那么干净利落,因为那家伙无情地将祈祷术用在了杀戮上。罗兰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只不过在这里再怎么不甘也只是徒劳,时间不会倒流,现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她,而非陷落在残破的过去里。
想到这里,金发剑士的眼中流转过一线明亮的火焰,他抬起头一改刚才疲倦的口吻,以坚定的语调说道:“走吧,我想快一点回到诗帆那里去。”
究竟沉睡了多久?
究竟等待了多久?
一定是很久很久的时间吧?但最后,少女眼前终于射来一丝光亮。
借着微弱的亮光,诗帆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干裂的大地贪婪地**着空气中的每一丝水分,荒凉的风卷起大片黄土,在半空中绕着圈子。但夺走女孩视线的却是那些书架——对了,成百上千座残破的书架正林立在这块贫瘠之地,扭曲的身躯斜斜插向天空,就好象是巨人的墓碑。
正是它们,遮去了照向大地的阳光。
“如果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绘卷的话,那一切就都结束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穿过覆着薄墨的天空,印刻进观望者的心中。
我不要结束!
少女于是急匆匆地跑进这比墓地更寂静的露天图书馆,想要从群山般连绵的书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本书。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虽然每一滴的分量都很少,但是流速却比搜寻者的脚步要快得多。太阳悄无声息地攀升到了天穹的顶端,然后又以无情的速度朝下坠落,很快地,从群峰罅隙间筛落进来的光线就变得越来越黯淡,仿佛风中的残烛。
如果再不快一些的话一切就都结束了
即使全身疲惫到无法抑制地颤抖,即使手脚仿佛枯萎般疼痛,即使胸口如同即将爆炸一样灼热,黑发少女依然强迫自己加快奔跑的速度,不停地重复着翻找的动作。
就在夕阳即将被黑沉沉的大地吸入前,那本小小的、薄薄的绘卷终于映进了寻找者焦急的瞳孔。尽管它被夹在一大堆覆满灰尘的古籍中,可是少女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没有人会连自己都不认识吧。
“找到了!”诗帆松了口气,伸手取出绘卷。
然而,当女孩期待地翻开扉页之时,嘴角的微笑却在一瞬间完全冻结了。
那个声音骗了我吗?
少女面无表情地合上了书,抬起头绝望地凝视天空。冰凉而潮湿的雾气开始从林立如墓碑的书架间流出来,悄无声息的占领了荒芜的大地,给它们挂上一层无法撕裂的灰色薄纱。透过这层薄纱,夕阳最后一次无力地从她眼前抚过,然后就落入大地尽头的囚笼中,再也看不见了。
原来,即使找到了书还是没有用。努力到现在,全部都只是徒劳而已。从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永远无法改变。
一切已经结束了。
“不要!”诗帆睁开眼,猛地用力想要从床上坐起身。
伴随着剧烈起伏的动作,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少女忍不住呻吟起来。与此同时,一双有力的手连忙将她强行按回了床上。
“不要随便乱动,伤口会裂开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接着,金发男子焦虑的眼神和少女的视线融会在了一起。
“罗兰?”迷糊了好几秒,诗帆才反应过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总之千万不要再乱动了。”尽管目前两人之间的姿势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是罗兰已经顾不得暧昧不暧昧了,一连串说明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听好,现在你背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从肩胛骨一直到腰部,平均深度超过六厘米。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是下半身恐怕已经瘫痪了,而且如果随意挪动上半身,刚刚愈合的伤口就会再次迸裂,到时候的大出血可不是开玩笑的。现在唯一的做法就是使用祈祷术来彻底治疗,你能做得到吧?”
青年的瞳孔里尽是不安。
一开始多伊鲁就已经判断没有彻底痊愈的可能,罗兰之所以不惜一切地让诗帆恢复意识,就是指望她通过祈祷术进行自我治疗。如果现在的答案为否那么才刚过花季的少女恐怕就得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了。
为什么现实会如此不公?一想到这一点,罗兰就觉得心口刺痛。
“恩,虽然对于生命之力的掌握还不是很纯熟,但这种程度的伤口没问题。”诗帆理所当然地回答,青年于是满意地叹了口气。
“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女孩加了一句。
“啊?当、当然!”刚才还气势逼人的罗兰连忙缩回手,恢复成平常那个冷静的剑士。
在祈祷士意志的呼唤下,从幽界产生的金色光芒柔和地覆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象水流般在全身上下游走着。黑发碧眼的少女精确地操纵自身**的解离与重组——让坏死的神经与组织分解为四大元素,让生命之力重新构成新的躯壳,最后安定寄宿其中的灵魂。
但是,她的注意力其实却全都被身旁的守护者吸引住了——那个人,伤得也很重。
没有一处外伤,这说明罗兰获得了全部的胜利,但祈祷术却令女孩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压抑的痛苦:肌肉有相当程度的拉伤,恐怕现在连抬一抬都很艰难;由于承受了巨大加速度的关系,水色的漂亮瞳孔此刻一片浑浊,过几年就会彻底失明;同样的原因令耳膜迸裂,听觉大概已经大大减弱;隐藏在这些之下的神经也是一样,持续不停地战斗令它们过早地衰竭乃至烧毁了。
简直就好象严重超负荷运转的机器我昏迷的时候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睡了多久?”诗帆绕着圈问。
“六天。”
“那些恶魔呢?”女孩又问。
“已经全部被赶回幽界去了。”对方简洁地回答,然后补充一句“不用担心,沾到你血液的那只也被我彻底摧毁了,洒在地上的鲜血同样经过恰当处理。总之,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属于你的力量的。”他说着淡淡地笑了笑。
“现在是在地表的镇子里吧?”诗帆歪着头环顾四周。
“当然。”罗兰点点头“这样没问题吗?你现在最好集中心思治疗,要问问题的话,过一会”
“外行人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好不好?”女孩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接着从被窝里伸出白皙的手臂“把手给我。”
“怎么了?”青年奇怪地握住女孩。正当他迷惑的时候,那股金色的水流却流淌过两人牵着的手,蔓延到了罗兰的全身。
“这样就行了。”诗帆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并没有解释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那一刻,两人只是手牵着手,静静地品位来之不易的和平时光。对于无法逃脱战斗的女神终末来说,这段时间或许很短暂,也许明天便会如玻璃般碎裂,但是即使如此
依然值得珍惜。
“太了不起了!居然能彻底痊愈!”一向斯文的中年法师,此刻也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抱歉,我并不是说无法痊愈才好但是,这种程度的治疗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果然大大超越了凡人能达到的程度啊。”
“如果恢复不了意识的话,再怎么厉害也没用吧。”罗兰的目光望向另外三人。冒险者们还是老样子,奇达夫好象有永远都磨不完的剑,牛头人依然在制作草药,而厄丝妮也依然无所事事。
“谢谢多伊鲁的魔力治疗,也要感谢厄丝妮,奇达夫还有艾尔德路克。”诗帆乖巧地提起新衣服的裙角,行了个优雅的礼。
“哎哎,幸福的结局哦。”游侠对罗兰眨了眨眼睛。
一旁,奇达夫的眼神中却多了几份哀怨和敌意——事实上,任何正常男人在看到穿着可爱裙装的诗帆后,恐怕都会无可抑制地产生对罗兰的刻骨恨意吧?
这小子太幸运了!棕发剑士磨剑的手劲又加了几分。
“不过的确是相当强大的力量啊,不仅能够治疗外伤,同时也能治疗罗兰战斗产生的后遗症。”牛头人感慨地叹了口气“这就是伊修托利牧师的力量吗属于神的力量”
“伊修托利的牧师”这是罗兰考虑到诗帆、银月城还有马努林镇三者之间的关系后,为了掩饰女孩的真实而说出的谎言——毕竟,完全治疗重伤的事实是根本无法掩盖的,所以也只能在其他方面耍手段了。原本青年以为诗帆会拒绝接受这个身份,但后来才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女孩很爽快地就答应撒谎,假装成为自己的牧师。
“事实上,我在和艾尔德路克商量过后,无论如何也想请你们帮一个忙。”多伊鲁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你们能否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用神术治疗马努林镇的居民?”
罗兰的心在一瞬间沉了沉。
“我想诗帆小姐也大致知道一些了吧?”医生说着,热切地望向女孩“这个镇子的居民都是银月城灾变时的幸存者,虽然逃过一劫,但是后遗症却很难根除。即使使用魔力治疗疗效也不显著,但我想如果是神术的话应该能彻底痊愈至少,我希望能试上一试!”
该怎么做?青年瞥了一眼那个纤细的背影。虽然那么做非常自私无情,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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