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面色微柔,带着点点笑意接过茶,“一转眼,悦儿也长大了。”
身着烟罗紫广袖宫裙,正坐在桌前优雅品茶、江南烟雨般朦胧秀美的的女子,她正是大楚尊贵的永平长公主,余悦的母亲,闻之,轻轻放下茶杯,柔目看向自己的女儿,淡淡感慨夹着慈爱,“是啊。”
“悦儿也去下面走走吧,小姑娘不要一直和我们两个上了年纪的一直待着,怪无趣的,”皇贵妃掩面打趣。
“姨母,可甚让长宁羞愧了,”余悦也不害羞,淡然一笑,回趣皇贵妃。
但这也不是恭维的话,虽然永平长公主和皇贵妃皆已近逾三十,然常年的身居高位,岁月沉淀的魅力,一举一动皆是难以企及的风华,怎是青涩女孩能比的?
“你这猴精儿,”皇贵妃嗔了余悦一眼,可眸中真实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余悦似无辜眨了眨眼,福身朝她们行了一礼,“长宁告退,”便携着贴身丫鬟燕语步下阁楼。
“这猴儿惯会来这招,平时在外界端着优雅娴静的,其实就是一促狭鬼精灵。”
听着皇贵妃似淘汰却满满怜爱的话语,永平长公主不禁抿嘴一笑,忽似想起什么,眉眼带着股淡淡的哀愁,“我倒希望她能骄纵一些,不要那么懂事。”
皇贵妃嘴角笑意淡了下去,有些自嘲道:“出生皇家,懂事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你真的打算将悦儿嫁给老三?他的野心可不小呢!”皇贵妃转开了话题,锦绣荣华本也代表着烈火烹油,多说也无义,图惹烦恼丝罢了。
永平长公主轻呷一口花茶,唇齿生香,甘甜暖肺,这大楚也只有自家女儿有这烹茶的技术了。
“不打算又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的强势。”
皇贵妃不雅翻了个白眼,有些鄙夷地看着发小加表妹的永平长公主,“少来,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吗?”
永平长公主对她的话也不在意,轻笑,“不急,悦儿才十四,看她心意。”
“也是,”皇贵妃慵懒地抚了抚发髻,对发小的手段并不担心,何况不是还有她吗?
……
“郡主,您要去凉亭吗?”燕语扶着余悦轻声问道。
余悦望了一眼嘻声笑语,面上和睦融融,实则暗里藏刀,小小年纪话中有话,软刺细针的各家贵女,无感慨无抵触,本就是同道中人罢。淡淡摇头,“不了,去桃林深处摘些鲜花瓣,给皇祖母做些桃容酥。”
“是。”燕语也不奇怪,恭敬应声,扶着她往桃林而去。
银丝绣芙蓉,别上精美细碎宝石的柔软绣鞋轻踏在汉玉卵石道上,熟悉的一花一草映入眼帘,余悦思绪飘飞。
在姹紫嫣红的世间十二年,仿若虚空无数个年头是梦一场。
铜镜送她投身在永平长公主的腹中,本是出身显贵,母亲疼爱,聪慧无双,皇家恩宠的长宁郡主,为何会不甘,为何需要她来逆袭?
余悦带着这样淡淡的不解一直到她学会了说话,脑袋能承受一定记忆时,铜镜才逐渐将这个世界的信息一点一滴告诉她。
原来这本是一本为名为《锦绣谋之嫡女重生》的话本衍变的世界,主人公便是大楚一害,也就是方才凉亭桃树后的女子白瑜儿和她的未婚夫三皇子莫离瑾,至于第一贵女的长宁郡主不过是白瑜儿上位的垫脚石!
小说中的长宁郡主,尊贵不凡,荣宠无双,拥有世间女子羡慕的一切,然个中滋味和艰辛只有身为长宁郡主本人的余悦才能真正体会到。
人家在牙牙学语时,她已经捧着幼学在认字了,其他女孩在上女学时,她捧着医书和药草在药房研究养生医术;她们在扑蝶投壶时,她要严格被教养嬷嬷拿着戒尺教导皇家礼仪;她们在父母膝下承欢时,她陪在太后身边,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要步步谋划、小心翼翼,既要有真心,又要懂事有分寸。
不否认长宁郡主的出身给了她天然的好条件,然皇家的恩宠又怎么是身份就决定一切?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她有的一切何尝不是她努力经营得来的?
可惜的是,原来长宁的好身份、她的努力、她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所谓重生的女主白瑜儿的锦绣前程铺路而已。
书中写到白瑜儿前世骄纵狠毒,名声极差,还嫌弃六皇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退了婚,被皇族厌弃,最后被姨娘庶妹算计远嫁南岭,抑郁而终。
死后再睁眼回到十二岁,名声虽坏了,却还不是到了最糟糕时候,重来一次,白瑜儿决定要虐姨娘庶妹,活出锦绣一生。
而她的计划便是从永平长公主的桃花宴开始,在白瑜儿的记忆中长宁郡主是将来荣宠无限的皇后,所以她第一步便是改变永平长公主和余悦对她的印象,再设计接近长宁,得到她的帮助,帮她在逆转在京城的名声,当然还有……顺利退掉六皇子的婚事而不沾染一点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