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座陷入血腥杀戮中的大宅。
两层楼的宅邸四周被一片密林包围,满月的清辉笼罩著大地,他朝向西边幽暗的森林奔去,小小的身子没命的往前奔跑著,半晌,他纤瘦的小小身躯终于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看见一旁的草丛,他躲了进去。
濒子手追上来没见到人,四下的找了找,接著咒骂了几声离开。
男孩在草丛里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少,待他醒来后,蚊虫咬遍了他全身,他却没有半丝的感觉,爬起来,赶紧奔回大宅。
回到他熟悉的家园,触目所及尽是横卧在血泊中的尸体。
他骇住了,发不出声音,他看到疼爱他的奶奶就倒在前面不远,他拖著脚步想走过去,可撑不到一步便跌坐在地。
“等一下,小表回来了。”几名刽子手从后面出来,见到他,其中一人拿著枪枝朝他瞄准。
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数辆车子的声音,刽子手连忙放下枪枝“有人来了!”
“一定是威利那老鬼,快走!”
“小尘,小尘,你醒醒,怎么了?是不舒服,还是作了恶梦?”白喜梦拍了拍发出痛苦呻吟的人,想将他唤醒。
冷汗湿了黑尘的褐色短发,他终于挣脱恐怖的梦魇,张开双眼,蒙胧的视线睇住一脸担心凝望着他的人,他的呼吸仍为梦中骇然的情景而喘息下止。
“小尘,你呻吟得好厉害,是身上哪里痛吗?”她忧心忡仲的问。小手掀开他身上的凉被,仔仔细细的审视著他全身。
“没,”他拾手瞥一眼腕表,发现才半夜两点而已“我只是作了一个恶梦而
已。”
“是很恐怖的梦吗?你叫得好凄惨喔。”连在隔壁卧室睡觉的她都被他哀嚎般的凄厉低吟吵醒,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匆匆忙忙胞过来查看。
“嗯。”一场他亲身经历的可怕梦魇。多年来他一直将当年那椎心刺骨的可怖情景深埋进脑海中最隐密之处,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当年的惨事,没想到竟会在事隔十多年后,如此清晰的再次梦见。
是因为,今天忽然接到了那个人的电话吗?
“你梦到什么?有怪兽在追你吗?”她好奇的问,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流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抽来面纸,为他拭去汗水。
“嗯。”没多解释什么,黑尘胡乱的点头应道:心思仍陷在适才那血腥的梦境中,未全回神。
瞥见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她俯下身搂住他,笑咪咪安抚他“别怕,有我在,我会替你打跑怪兽的,没事了。”
说著她爬上他的床,将他往里面赶去。
“你要做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她在他身边躺下。
“陪你睡呀,这样的话你要是再作恶梦,我才可以马上跳进你的梦里,赶跑那只可恶的怪兽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不用了,我没事,你回去睡吧。”她柔软的身子偎著他,惊回他全部的注意力,胸口一阵炙烫,血气方刚的年轻身子蓦然燥热起来。
“我不回去了,我就在这里睡,呐,你也早点睡。”她将床头柜旁的灯切换成睡眠的小灯,在他的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安置自己的脑袋。
“你不能睡在这里。”见她真要在他身旁睡下,黑尘有些不知所措,唯恐自己一时把持下住,会冲动的侵犯了她。
“为什么不能?小时候我们也常这样睡在一块呀、”她拉住想爬起来的他,不准他乱动,软柔的小手很自然的搂住他的腰。“你还记得吗?你刚来我家那阵子,都是跟我睡在一起的呢,那时候你好可爱,每天睡觉都紧紧的抱著我,好像怕我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叨叨絮絮的说起了幼年的事情。
“那时候你老爱捏我的脸。”他的俊脸发烫,连身子都像燃了一把火似的烧了
起来,噢,老天,这是在考验他的定力吗?
“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漂亮可爱,脸颊又白又嫩,简直像个洋娃娃一样”她爱困的眼迷迷糊糊的轻阖上。
听见她细微沉稳的呼吸传来,黑尘垂下眼睇向窝在他怀中的人,发现她竞呼呼的睡著了。
“喜梦,你真要我就这样抱著你睡一夜吗?你太残忍了!”他紧蹙著眉心咕哝著。
他抬手,轻若羽毛般抚著她柔嫩的脸庞,微垂的眸瞳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唇角扯起一抹苦笑。
紧绷著的年轻身躯动也不敢一动,咬牙强忍著勃发的欲望,老天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
今晚他是别想睡了。注视著她娇憨的睡颜,另有一股心满意足的感觉涨满心怀。
睡吧,我的天使,我的太阳,希望你的梦里有我
他不会离开她的,不管那个人怎么说,他都不会再回去。
“小尘,这几年来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实在不放心让喜梦一个人在家。”当初收留黑尘是出自一片好心,没想到黑尘后来帮他的忙更多,不只替他妥善的处理父亲的后事,还把喜梦照顾得无微不至。
白喜梦噘起嘴“爸,你这样说好像我很不会照顾自己似的?”
白悦然看向女儿叨念“你这丫头还说,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连菜都不会煮,三餐还要小尘煮给你吃,你自己说丢不丢脸?”
“我那种事情很简单,一学就会的啦。”
“很简单?那好呀,下一顿饭就由你来煮。”
“这太突然了啦,至少要让我有时间学,不然等你下次休假回来,我再煮给你吃嘛。”
“好,我就等著吃你煮的菜。”
她逞强的噘起嘴“哼,我保证绝对让你刮目相看。”
黑尘唇角挂著笑,看着坐在对面的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
白悦然想起一事问:“对了,小尘,你有打算出国念书吗?”他知道以黑尘的功课,足以读一流的名校,但是为了照顾喜梦,却选择屈就二流的学校,对这点,他一直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只要他有心想出国深造,他一定会送他出去,不希望他再为喜梦耽误到前途。
黑尘正要开口,门铃忽然响起,白喜梦站起来“我去开门。”
打开大门,她发现门外是两名外国男人。
“你们要找谁?”
其中一名男子用生硬的中文说:“我们要找杰克。”
“这里没有这个人,你们找错门了。”
两名外国男子再看了下门牌,确定自己没有找错“没有错呀咦,就是他!”两人瞥到来到白喜梦身后的黑尘,脸上顿时三号,改用英语道:“杰克,威利要我们来找你,他说”
黑尘打断他们的话“我们出去再谈。”他回头交代“喜梦,你跟叔叔说,我跟朋友先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语毕,他把两人推到屋外,顺手把大门阖上。
“咦,奇怪,小尘什么时候交了外国朋友?”她纳闷的定回餐桌。“爸,刚才有两个外国人来找小尘,他跟他们出去一下。”
“外国人?”白悦然皱眉沉吟了下“难道会是”
“是什么?”不解父亲怎么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没事。他们常常来找小尘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以前不曾见过他们。爸,有什么不对吗?”她察觉父亲的脸色好像有点古怪。
“没什么。”他摇摇头。
一小时后,黑尘才回来。白喜梦正在洗澡,白悦然关心的问:“小尘,刚才来找你的人是谁?”
黑尘沉默的看着他,没有马上回答。
他讶然再问:“难道真的是他?事隔这么久了,他怎么会突然找上你?”
“他派人来劝我回去帮他的忙。”但他不肯答应,结果他们竟然想用强硬的手段带走他,现在那些人躺在医院里,没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恐怕下不了床。
“小尘,你不会答应他们吧?”
“嗯,我没有答应。”遗弃了他这么多年,直到生死交关时才想到还有他的存在,他为什么要回去帮他,而放弃此刻拥有的安稳生活。
“那就好,你好不容易才脱离,我实在不希望你再回到那种地方去。”
静默半晌,黑尘低声道:“他查到当年杀死我父母的凶手了。”
“难道你想回去报仇?小尘,我相信你父母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淡褐色的眼瞳漾过一丝悲恸,黑尘面无表情的徐徐启口。
“叔叔,其实我已经忘记当年那件事很久很久了,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再梦见了当时的事。”梦里,身旁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著,就那样坐在血泊中。
这件事他真的遗忘了好久好久,直到前阵子他接到威利的电话后,尘封多年的往事又再回到他的记忆里。
白悦然语重心长的说:“小尘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平安长大,就让那段往事埋藏在过去吧,不要再唤回它了,你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啊。”
黑尘颔首“叔叔放心吧,我不会回去帮他的。”
当年是喜梦打开了他闭锁的心灵,带进明亮的阳光驱走那恐怖的梦魇,他只想永远留在她的身边,陪伴著她朝朝夕夕。
学期末,暑假前一天,张丽姿站在教室窗外,一脸神秘的招手要白喜梦过去。
“款,喜梦,你先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她纳闷的走过去,张丽姿拉她走到一旁。
“我刚听说小尘生日的时候,孟雅要亲手为他做蛋糕耶,她还找了几个人,在筹划要怎么帮他庆生的事。”
她愣了下“可是小尘每年生日都是跟我一起过的呀。”
“就是呀,如果今年他没跟你一起过的话,就证明了一件事,他真的在跟孟雅交往,所以才会选择跟她过生日。”
“是这样吗?”胸口那种呼吸沉滞的感觉又来了。对了,她都还没想好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怎么样?你希望小尘跟孟雅一起过生日吗?”
“小尘才不会跟她过呢。”
“你这么有把握?”张丽姿似笑非笑的斜目瞟她。
“当然,从小到大,每年都是我为他庆生的。”
“可是你从来没亲手为他做过蛋糕对不对?”挑衅的语得摧佛故意想激她。
“那很希罕吗?不过就是做蛋糕而已嘛,孟雅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只是要找谁教她呢?
听见她不知不觉脱口的低喃,张丽姿闷声笑道:“方迅之的妈妈开了一家专门做各种料理的才艺班,你可以去那里学。”
咦,白喜梦讶异的抬头望向张丽姿,她把刚才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吗?
张丽姿脸上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小尘的生日只剩下十几天了,你真的想学的话,今天下课的时候就赶紧过去看看,再晚就来不及了。”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说:“我不太欣赏孟雅那种人,你呀,可别输给她了,知道吗?”
白喜梦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张丽姿刚才的话有其他的深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