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进浴室,外表老旧的房子里却安装了暖风系统,给弟弟冲洗过全身,擦干,抱上床盖好被子。
回到客厅,一切如旧。
他把乐悠悠的项链取下,搁到了博古架的角落,同一格已经有五样东西了。
钢笔、发夹、戒指、勋章、手镯。
陈四的目光掠过几样东西,在勋章上停留了几秒钟。
上面隐约可见一行小字:乐河市南丁格尔勋章。
这枚勋章的主人是个年轻护士,是他碰到过最温柔的女人,曾经的缱绻情意还历历在目,哪怕一开始是虚假的,日子久了也让人忍不住沉醉。
他的目光漫无焦点,缓缓飘向远方,轻声呢喃:“可惜你生的时间不对。”
陈四深呼吸两口气,目光渐渐转冷,踢了踢脚边的赵风:“该料理你们了。”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长长走廊,向末尾那间房展望:“还有那两个,让你们久等了。”
林甘蓝睁开眼,一道拉长的身影陡然跃入眼帘,犹如细长的筷子成了精,吓得她差点叫出声。
那声尖叫溜到嘴边,最终咽了下去。
她扶着椅子起身,看清了趴在门缝的那抹身影,是厉晋远。
她忍着头痛欲裂,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嘘!”厉晋远回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门外,“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林甘蓝走过去,耳朵贴在门后,凝神屏息去听,半晌才道:“没听见什么……”
话音刚落,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钟声的穿透力强劲,即使他们身在陈宅深处的屋子,依然清楚地听见了。
“喏,现在听见了。”
厉晋远皱眉,沉声道:“不是钟声,是一些细碎的说话声和嘶吼声,我听不太清楚。”
“你的耳力这么好,也有听不清的时候?”
厉晋远面露无奈:“我只是跟常人比耳力稍好些,又不是顺风耳!”
林甘蓝动了动鼻尖,忽然转身抵住了门缝,使劲嗅了嗅。许久,才抬起头:“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道?”
血腥味道?
厉晋远作势也闻了闻,若有似无,不够笃定。
可很快,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即使厉晋远不精于分辨,也能轻易闻出。
两人相视一眼,林甘蓝拢了拢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胡乱猜测:“这么浓的血腥味,一定流了不少血,难不成陈宅发生了大屠杀?”
刚说完,就脑补了大屠杀的场景,浑身一颤。
厉晋远的眉头越拧越紧,倚着门背席地而坐,轻声问:“深更半夜,你说什么人会造访陈宅?”
村里人歇的早,不太可能午夜十二点纠集一帮人上陈四家,而今夜闯入鱼子山的外人……就只有野狼小分队了!
她和厉晋远没了音讯,其他人肯定会想办法找人,顺藤摸瓜说不定就找上了陈四家……
林甘蓝一怔,心脏狠狠地被攥了一下,空气里飘荡的浓浓血腥气息……是野狼小分队的人?
没给她发愣的时间,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几乎同一时刻,两人不约而同归位,恢复了昏迷在地的原样。
林甘蓝觑开一条眼缝,看见角落缓缓飘出一阵烟,心里一惊,立时屏气。
厉晋远卧倒在另一侧,背对着那抹飘散的迷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觉。林甘蓝心急如焚,又不敢动弹,生怕这屋子里还动了手脚,被陈四发现她已经醒了,将两人都一网打尽。
迷香燃烧了整整四五分钟,林甘蓝实在是憋不住这么久,最后还是吸入了少量迷烟。
昏迷前,她看见屋门洞开,走廊垂下一盏汽灯,惨白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然后便无知无觉了。
深夜一点半。
陈宅悄然开门,推出一辆盖了竹席的板车。
陈四戴上草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板车仍然行得极慢。
他长吁一口气,腹诽:七男一女,的确太重了。
不过,很快就能解脱了。
陈四笑了笑,面前是连绵起伏的青山,隐没在苍茫夜色里,如同蛰伏的野兽。
今夜,该是它吃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