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铛铛铛——”
十二点钟声响起,血珠正好落在陈九眉心,仿佛女子的花钿,透出一股妖异。
陈四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没错过时间。
乐悠悠的血越涌越多,渐渐形成了一条血线,从陈九肩头缓缓往下渗,不过片刻功夫,他的上衣就浸透了鲜血,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陈九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古怪声音,一个劲儿往侧边躲。
可木桶狭小,他又被缚住了双手双脚,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线淌入木桶,越聚越多,在身下汇成了一条殷红色的小溪流。
陈九惊恐的时候,白翳下的眼球更突出,转动得更剧烈了,仿佛随时会跳出眼眶,蹦到地上来一曲森巴舞。
陈四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想到父亲临终前的嘱咐,又咬咬牙,上前一步,蹲在木桶前,温和地抚了抚陈九乱糟糟的头发。
“乖,很快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父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陈九,反复念叨,他是替陈家偿还孽障,赔上了一生,要陈四好好照顾这个弟弟,保他一辈子安乐。
陈家自先祖起,便是这一片的天师,俨然一方之主,连村里修路凿渠,都得请陈家人占卜算卦,择定方位和开工时日。
在鱼子山,陈家人的话重如千斤,无人敢不听。
叱咤几十代,报应终于来了。
陈家自古一脉单传,轮到陈四这一代,十岁那年母亲突然怀孕了。
陈家人都喜气洋洋,以为是什么好事,谁知生下来却双目白翳,眼球外突,母亲当即吓晕过去,缠绵病榻,没几天就大出血去世了。
陈父闭关三日,替陈家算了一卦,最后吐出一大口血,喃喃道:“他是为陈家还孽债啊!”
自此,陈父假称小儿子体弱多病,一直将他养在家里,但从小便耳提面命,要陈四担负起做哥哥的责任,照顾陈九平安喜乐一辈子。
一辈子?
陈四轻笑,嘴角扬起一抹嘲讽,一辈子太长了,他现在自身难保,以后怎么照顾弟弟?
只能剑走偏锋,让陈九至少有自理的能力。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乐悠悠的血已经越积越多,像羊水一样渐渐包裹陈九。
乐悠悠的脸色苍白,再不似自拍视频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昏迷中依然紧皱了眉头,似乎很不舒服。随着失血越来越多,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紧贴了骨头。
木桶里,陈九蜷着身子,抽抽噎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没了,就连陈四给他解开了缚住双手的绳索也没动弹一下。
陈四起身,目不转睛博古架上的一面古铜镜,背面鎏金花纹精细巧致,一看便知是上了年头的古物。
陈家自先秦起便存在,延续几十代,一开库房,这种古物遍地都是。
但陈四知道,这面古铜镜不一样。
秦王扫六合以定天下,得到了不少玄门密器,其中便有八面古镜。
这就是其中一面,混沌归元镜,可重整日月乾坤。
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陈四脊背生寒,透过那面混沌归元镜瞧见陈九徐徐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陈九的坐姿很奇怪,扭扭捏捏,活像个刚过门的害羞小媳妇。他微微侧身,只能看见半边脸,浓黑的眉尾上挑,眼波流转。
陈四浑身一震,镜中的人分明是那个痴痴傻傻的弟弟,但通身透出的妖媚劲儿,却比传说中千挑万选的青楼花魁更胜出一筹。
透过古镜,陈四和他四目相对,稍一愣神,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他痴迷地望着陈九,最后一丝理智分崩离析前,拧了一把大腿。
他用尽了全力,疼得龇牙咧嘴,也回魂了。
混沌归元镜里再没了陈九的侧颜,他扭头看过去,陈九分明蜷身坐在木桶里,低垂了头,微合双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妖媚!
乐悠悠的血已经淌得快尽了,血线渐渐断了,凝成了血珠子,慢悠悠滴落。
嘀嗒,嘀嗒……
陈四却顾不上乐悠悠,他拨开陈九的头发,额间最初滴落的那颗血珠颜色越发深了,周边肌肤渐渐浮现出细细的脉络,往陈九身体的各个部位缓缓游动。
陈四激动得难以自抑,成功了!
陈九能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