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知端木绯来拜访,当时就想去看看这位能得嫡母大赞的端木四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当她去东次间的时候,端木绯已经走了,嫡母似乎心事重重,也没留她,就让她走了。
她走出东次间后,就看到一名太医随王嬷嬷进了院子,心想嫡母是不是生病了,本想跟进去,却被丫鬟拦了下来……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太医在屋子里待了半个时辰,章若菱就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可是等太医走后,她还是没能进屋,再之后父亲来了,她在外面听到两人在里面争吵着,可是屋子外有丫鬟守着,她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了“香”和“汤药”什么的,最后嫡母提出了和离。
像章家这样的百年书香世家,和离是绝不可能的!
章若菱当下就心乱如麻,回想自己之前随父亲去小书房看嫡母的时候,嫡母和父亲还好好的,夫妻和乐,一切都发生在端木绯来访后。
所以,她来了清凉殿找端木绯。
能导致嫡母不惜提出与父亲和离的导火线想来事关重大,章若菱其实也没想过能从端木绯这里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对方方才的表现还是让她意外。
这个端木家的四姑娘不卑不亢,言之有物,而且……
章若菱俯首看向前方的那个棋盘,黑白棋子错综复杂地交杂在一起,棋局中锋芒毕露。
端木绯的棋如嫡母所言,很是不凡。
这位端木四姑娘明明是寒门出身,竟是毫不逊色于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难怪嫡母如此喜欢她。
想着,章若菱目光微微凝滞,静立原地许久。
她不知道嫡母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和父亲和离,不过,刚刚端木绯的表情告诉她,对方肯定是知道真相的。
天色更暗了,夕阳只剩下西方天空最后一抹黯淡的红色,天空中被一片蒙蒙的灰蓝色所笼罩,衬得庭院中的那些花木草叶显得有些颓废、清冷,草木在晚风中徐徐摇曳着。
章家是四大世家之一,为天下士子之表率,说是位于云端也不为过。章大老爷章文轩作为章家的嫡房嗣子,也是下一任的家主,事无小事。可以想象若是他和离,必将在章家族中乃至整个士林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然而,戚氏并不是一时意气,她立刻就手书了两封书信,在信中写明她欲与夫和离,次日一早就让贴身丫鬟亲自送信去淮北老家给公婆和娘家的双亲,并且打算搬出鸿涛轩。
戚氏给老家的信才刚送出去,章文轩就得到了消息,急急地赶过来,在半途拦住了正要去见舞阳的戚氏,让她追回信。
他们夫妻俩成亲十几年来,这还是起第二次争执,被偶然路过的几位夫人恰好看到了。章家夫妇一向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堪称典范,引得那几位夫人惊诧不已。
有道是非礼勿听,几位夫人站得远并没有听到章家夫妇在吵什么,却能看到章文轩情绪十分激动,面红耳赤。
一时间,哪怕外人还不知道戚氏已经提出了和离,但是整个行宫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章家,私下里议论纷纷。
碧蝉时不时地给端木绯捎来一些她在行宫中听到的言论:
“章大夫人与章大老爷今日在翠风亭里吵了起来,吵得可凶了。”
“当时正好蓝大夫人她们路过,就看到了,现在行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猜测章大夫人与章大老爷到底是为何起了争执,竟闹得这么厉害……”
“章大夫人还特意去求见了大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在一片如火如荼的私议声中,戚氏毫不动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琐事,七月二十七日,戚氏就正式搬离鸿涛轩。
如今身处行宫,戚氏身为臣妇当然不可能说搬就搬,端木绯很快就从舞阳口中得知,戚氏那日来求见舞阳就是为了请舞阳给她单独安排一处新的宫室。
舞阳虽不知道内情,但是她对戚氏还是颇为敬佩,唏嘘地对着端木绯和涵星好一阵感慨:
“这世道,女子不易。很多女子嫁了人后,哪怕受再多欺负,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忍着忍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章大夫人会与夫家闹成这样,肯定是章家对不起她,才让她忍无可忍!”
一旁的端木绯和涵星心有戚戚焉,点头如捣蒜。
端木绯叹道:“这章大夫人敢作敢为,令人敬佩。”
“章家乃是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也不过如此……”舞阳摩挲着身前的白瓷茶盅茶盅,嘴角泛出一抹坚定之色,“所以,本宫才不要成亲呢!劳辛劳力的,何苦呢?”
舞阳眸光闪了闪,想起前几日,皇帝又试探地与她说起了亲事,说是他觉得兀吉族的延吉世子文武双全,品貌不凡,且身份也与舞阳般配,是一个不错的驸马人选。
舞阳以不想远嫁为由,直接就推了,而皇帝又岂是她一句话可以打发的,幸好当时耿海求见,舞阳就赶紧趁机告退。她现在一个人在公主府过得再惬意不过,何必没事给人找麻烦呢!
大皇姐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啊。涵星眸光灼灼地看着舞阳,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迟疑了:那自己要不要成亲呢?母妃还说要给自己挑驸马呢,挑驸马好像也也挺有意思的。要不,等母妃挑好了人选,自己再决定?
涵星越想越觉得如此甚好,唇角微翘,闪着一抹狡黠的光彩。
正在饮茶的端木绯恰好看到了,总觉得涵星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又想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去了。
她正想问问,就听舞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四皇妹,绯妹妹,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帮章大夫人搬家吧!”
涵星和端木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齐声应好。
于是乎,三个姑娘出现在了鸿涛轩,两位公主的驾临引来鸿涛轩上下一片哗然,原本就紧绷了好几天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了。
说是搬家,其实戚氏要收拾的也没多少东西,毕竟这趟来行宫避暑也只带了些常用之物,鸿涛轩里又有内侍和宫女在,端木绯等人特意跑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替章大夫人撑撑场面。
得知两位公主驾临,戚氏亲自出屋相迎,“大公主殿下,四公主殿下,端木四姑娘。”
三天没见戚氏,端木绯发现她的神情更加柔和,不见萎靡低落,显然并没有为和离的事而烦心,甚至她的眉宇间还透着一抹豁达,仿佛一头雄鹰总算挣脱了束缚在爪子上的镣铐,终于可以海阔天空了。
一袭海棠红莲花缠枝纹织金褙子的舞阳看来精神奕奕,爽朗地笑道:“章大夫人无须多礼,今日本宫与四皇妹、绯妹妹是来帮夫人‘搬家’的。”
舞阳故意在“搬家”二字上放缓了语速,意味深长。
看着眼前这三个朝气蓬勃的少女,戚氏笑了,神态更加温和,喜悦之余,心中又有一种微妙的感慨。萍水相逢之人有时候比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反而更体贴你,相反……
戚氏没有再想下去,伸手做请状,迎了三个姑娘进屋。
姑娘们才刚进了东次间,就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母亲,母亲……”
章若菱匆匆来了,自己打帘进了东次间,却发现两位公主和端木绯也在,怔了怔。
她深吸一口气,很快就恢复成平日端庄大方的样子,走上前给两位公主行了礼,然后才上前又对着戚氏屈膝行礼,哀求道:“母亲,求您不要搬走。”章若菱眨了眨眼,一双乌黑的杏眸隐隐泛着一层泪光,眼眶发红。
这个时候,章若菱也顾不上这里有外人了,四周摆了半屋子的箱子匣子看得她心中忐忑不已。
这几日,行宫中已经有不少关于章家的流言,这些流言难免也传入章若菱耳中,章若菱只要走在鸿涛轩外,就会引来不少打量探究的目光和细碎的窃窃私语声。
她对嫡母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外柔内刚,如果嫡母真的搬走了,事情恐怕就真的会走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若是父亲与嫡母真的和离,章家百年清誉就会毁于一旦!
戚氏看着前方满面焦急、形容无措的章若菱,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天,她都没有见章若菱,哪怕对方来给她晨昏定省,都被她吩咐丫鬟打发了。
有些事与章若菱说也没有意义,她不过是孩子而已,上一辈的事迁怒到她身上也不能改变任何现实。
短短的几天,对于戚氏仿佛经年,她以为夜里她会睡不着,没想到这几天她都睡得安稳极了。
这约莫就是尘埃落定的感觉吧。
她是不可能再走回头路的!
“菱姐儿,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戚氏的声音不疾不徐,温和却坚定,仿佛一棵苍天大树般无可撼动。
“……”章若菱小嘴微张,还想再劝,但还是咽了回去,她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温顺地说道,“是,母亲。”
章若菱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步履加快,眼底掩不住焦急之色,她要去找父亲,此时此刻也唯有父亲可以劝住嫡母了。
章若菱来去匆匆,她的步履声很快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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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好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