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湛望向远方,“冬美已经走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她不会迷路了吧……”
“冬美是背包客,经常在外地找路,方向感很好,路上又有标记,不会迷路的。”白娆道,忽然有个又小又硬的东西砸在肩上,在肩头一弹掉在身边,她一看,诧异,“小石子?”
又有几颗大小不一的石子从滑坡上面滚下来,唐湛往那个方向看了一刻,突然脸色一变:“糟了!雨太大把上面的石堆冲散了!”
“那……!”白娆也立即意识到了状况。
“水会流下来,要不了多久这里也会被淹了!”唐湛把背包提过来,“能站起来吗?你把包背上,我背你走!”
白娆扶住坡壁咬牙撑起身体,腿还没有打直,山坡上一阵啪啦啦的声响中一块大石头临头就砸了下来!“!”唐湛迅速搂住她的腰往旁边一扑,两个人摔入一片树丛中。
唐湛一声闷哼,背部撞上一截断木桩,白娆被他牢牢护在怀里,从他胸膛传回来的力度感到这一撞着实不轻。她仰头,“你怎么样?”
“……我没事!”唐湛抽了口冷气。刚才这一路翻滚,他身上被尖细的树枝和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有,他却顾不上疼痛,立即起身,背对白娆单膝跪下,“背上东西,上来!”
白娆把包背上趴在唐湛的背上,唐湛明显的身子一沉,她马上问:“很重吗?”
“还好!”唐湛站起身。
大雨冲刷下山路已经变成了泥浆,无比滑脚,唐湛每走一步,白娆的心都没底的一跳,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踏空摔下去。这种紧张令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耳边充斥了风雨肆虐与树木摇动的凌乱声响,心里却静得可怕。
在这样的宁静中,腿上的疼痛就格外清晰。她没有告诉唐湛,刚才摔倒时撞到了受伤的脚,她现在感到那剧烈的痛楚在不断扩散,疼的头脑越来越昏沉。
“,说点话吧。随便什么都可以。”沉默的前行了很久之后,唐湛突然道。
原来他察觉到了,他在想办法让她保持清醒。
白娆努力提起精神,“我们走了这么久,应该很快就能遇上冬美他们了……”
“是啊,回去后让Tom为你处理一下腿上的伤。”
“对了,你刚来那天我就发现,你对野外求生的常识懂得好多。”
“我小时候参加过童子军野外露营,都是那时候学来的。好在这些年都还记着。”唐湛说,似乎笑了笑。
白娆找话题,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大雨下的山路湿滑,为了稳住身体不滑到,每走一步都十分费力,他大概早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却还要挤出一分力气陪她说话……
这样的唐湛,她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他追来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被感动了。这些天他做的一切,她都是清楚看到了的。
她不再徒劳的没话找话,不由自主勾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背上。这微小的动作传到唐湛那里,却令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对不起……”白娆轻轻出声。
唐湛仍旧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没有说话,好像怕一开口,就会打破梦境般。
白娆慢慢道:“上次……都是我的错。你说得对,来这里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重要的是,大家没有因为这些而怠慢工作,每个人都是竭尽自己的努力在帮助这里的人们……”
“怀有自己的私心,与来关爱贫困人民,这两点并不冲突,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我用这个做借口责备你,只是因为是面对你……其实你来这里之后,对自己的每一份工作都很认真、做得很好……比我出色太多太多了……对不起。”
“我说你一直都是以前那个你,我骂你霸道、幼稚、任性……那都是气话。这里的生活条件那么艰苦,你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你会耐心的陪小孩子做游戏,陪老人聊天……你会主动去帮助村民修理家中坏了的电器,去帮村民做体力活……你还会迁就我的脾气……这些都不是从前的唐湛会做的,你的改变与努力……我都看见了。”
“唐湛……”她抬起头,唐湛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愣,“怎么了?”
“……你看前面,是不是有灯?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们的名字?”唐湛不确定问。
白娆望着前方,烟雾蒙蒙的雨帘后真的有散乱的光线在微弱闪动,侧耳细听,风雨中隐约夹杂着呼唤声。
“……是冬美吗?是冬美他们在找我们?”白娆不敢置信的自语。
唐湛已经确定了,语气中带了信心十足的笑意:“是他们,我听到了Tom的声音!,我们得救了!”
白娆捂住唇,眼眶瞬间温热,在无助与茫然的恐惧中看到希望,是多么巨大的喜悦?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唐湛:“真的是他们!我们得救了,唐湛,我们得救了!”
而唐湛却没有回应她,他的身体就像突然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蓦然无力的栽倒在地。白娆连带着也摔在了地上,她的脑袋在石头上轻轻磕了下,抬眼,一眼看到他腹部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唐湛?唐湛……”
“!”
“天!那是?他怎么了?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前方人声越近,几声惊呼与急促的脚步声后,几个人影冲出雨幕奔来。
Tom与另一个男人将唐湛抬起,桂冬美来到白娆身边焦急的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想将她扶起来。而白娆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
她注视唐湛被Tom扛在肩头越来越远,那殷红倒映在眼中,眼泪模糊下,不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