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手上和腿上的石膏,已经又是十天过去。前一段时间白娆只能拍拍脸部特写,现在身体一恢复,堆积的工作就汹涌而来。Jake很体贴,怕她还无法适应工作强度,就想方设法把劳累的通告都排在了后面。
时近9月,许多服装品牌都在争先恐后推出秋冬新装,公司为白娆接了一个著名品牌的代言,白娆从早上10点起开始为该品牌下一季的新装拍宣传照,等试完了几十套衣服,已经是晚饭时间。
Jake约了男朋友,工作一结束就匆匆忙忙跑了,白娆没人陪,与同事们道别后,简单吃了点晚饭本来想打车回家,又突然起了兴致锻炼一下刚拆掉石膏的腿,就挑了条安静的小路独自散步。
一辆嚣张的迈巴赫在路口停下,白娆原本轻松的心情一沉,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该来的总是会来,乖乖上了车。
车子直接开到了雨城出名的夜总会——沸城。这家夜总会坐落在雨城最五光十色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一条街,是南家名下的产业。
南夜的手下将白娆引入二楼的办公室,一声不响的退下。
房里开着灯,不算很暗,却莫名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南夜坐在转椅中,背对白娆,白娆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看见他的手用力攥着转椅把手,指骨发白。
说过南夜这次很生气,但白娆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似乎是相见以来他都刻意在她面前收敛了戾气,白娆虽然一直知道南夜是个可怕的人,却一直并不真正怕他。而现在,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却感到害怕了。
“南夜……”她上前几步,停在茶几前,小心翼翼,“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
南夜没有说话,白娆抿唇,继续道:“唐湛是我的男朋友,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能明知他会出事也不管他,我……我很担心他……才……”
“你担心他?担心到,要利用他的安危来博唐氏夫妇对你的信任?”南夜突然冷冷开口。
白娆一惊,转椅缓缓转过来,她才看见南夜沉稳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笑意,那是残忍而讥诮的笑。
他起身,朝她一步步走过来,阴冷的气息扑面,直使她的背脊一分分冰凉,“你以为,我会那么大意让你发现我要绑架你的男人?你以为,你让你的好朋友来调查,我会毫不戒备的让她找到机会看完我的文件?你以为我南夜,是个这么糊涂愚蠢的男人?”
“你……你设计我?”白娆惊怒交加。
南夜唇角一勾,“不错,我设计你。因为我要确定你和唐湛在一起是否另有目的。我可不信你爱上他了。果然你没让我失望,得知唐湛或许会有危险,你没有给唐家通风报信,而是要利用这次机会让唐氏夫妇接受你。我猜,你打算跟他一起被绑架?反正你知道只是做戏,我不会真的伤害你们。”
他端起茶几上的高脚杯,杯子里猩红的液体映开眼中犀利的光,“无亲无故的孤女用尽心机接近唐家是为什么?如果她有另一个不可告人的身份,或许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白娆几乎屏住了呼吸:“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需要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一声玻璃破碎的尖响,震得白娆的心也像被捏碎了般!
她的脑海有一瞬空白,才颤声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南夜抽出真丝手帕擦拭手上鲜血一样的酒液,坐到沙发上,“什么时候?大概在我第一次与你真正接触的时候吧。对于在美国生长的混血儿来说,尽管你的脸也有混血特征,你却是一口道地的英式英语,当然,不排除你在英国住了许多年口音改变的可能,但是,你的中文实在太流利了!我让人重新仔细调查了白娆,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的目光落至,白娆忍不住问:“什么事?
南夜道:“白娆在被白氏夫妇领养的第一、二年,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白氏夫妇带她去看了许多医生,从五官科最后到心理科,得到的结论是受了太大刺激,抗拒与外界交流而暂时丧失说话的能力,也就是,潜意识里不想说。这是很常见的心理阴影影响生理机能的病例,单看完全没有问题。但结合你的情况,我不由会想,或许那时你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因为,你不会。”
白娆没有否认。她从小成绩就不好,10岁时家里有钱了才转入有英文课的小学,12岁流离英国时,她只懂得最简单基础的英语罢了。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她不敢开口说话,她怕一开口就会完结新的人生。
她在地摊上偷偷买了一本英汉词典,那两年,每晚在养父母睡着后起来对着词典反复研读英文报纸。她收起养父扔掉的旧收音机,每天趁家里没人时收听电台BBC,跟着念,跟着背,跟着写……
她从来都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两年之后她能够不露破债的与人交流,三年之后她能够让人不怀疑英语是她的母语,完全是出自内心深处对于“失去”的巨大恐惧!
人在被逼到绝路时所发挥出来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
白娆苦笑:“所以,那天晚上在帝王大饭店的总统套房,你一边对我诉说着深情的话语,一边,让人对我进行最细密的调查。是吗?这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南夜吧。”
“你没资格讽刺我,因为,是你先欺骗了我。”南夜挑起浓密英挺的眉毛,“能真正惹怒我的人很少,你算是难得的一个。你最好一五一十说出一切真相,否则,不论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保证让你全盘落空,并且尝到地狱的滋味!”
白娆的身子一颤,房间里的空气冷得仿佛将她冻结,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道:“我……是谁?我是一个……早就该从世上消失的人。”
南夜寒冰般锐利的双眼中微微一诧,白娆问他:“你知道叶振淮这个人吗?”
南夜无声点了下头,白娆深深吸气,语气平静而死寂的说:“我是叶振淮的女儿,我叫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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