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的声音从胸口发出:“又不是你被嫉妒和孤立,你凭什么说没问题?”
杨湛远声音淡淡的,道:“我认识的姚小布,可是一个永远都打不倒的坚强家伙啊!”我咬牙切齿:“衰人,滚远点啦,我才不想认识你!”
这一回,我朝前走,杨湛远没有再跟上来。
走到一个拐口,我忍不住望了一眼身后,杨湛远靠着一面墙朝我笑,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加快脚步离开。
可恶,一定是我多想了,我怎么会跟他认识?!他根本就是乱猜的!
4.40万的细菌
“这是今天的整体纪律,老师你看看。虽然班里仍有几个调皮分子兴风作浪,不过,我可以应付过来的。”
我把纪律簿端正地放在老师面前。
老师推着眼镜,点了点头:“嗯,看来你对班长一职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嘛!不会再哭丧着脸,说出‘老师请换一个班长’的话了吧?”
我摇头,攥紧拳头:“绝不会了!”
“说说原因?”
“遇到困难,我不能轻言退缩,而要想着怎么去克服!生活也是在不断的历练中,才会更丰富多彩!”我口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是在想:绝不能让杨湛远和那些小看我的女生们看我的笑话!
“说得好!老师就知道没看错人!”老师站起来,激动地一拍我的肩膀“要是所有的学生都能像你这样懂事、听话,老师就放心了。那个左曳”说到这里她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眼睛猛地一亮:“左曳?咳,左同学他怎么样了,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上课了。”
“是啊!”老师取下眼镜擦了擦“没有十天半个月,他恐怕来不了吧。”
“老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跟社会上的人打群架,伤了腿骨,一直在住院。”
我张大了嘴,震惊得半天没有合拢:“打群架,那伤势严不严重?”
老师把眼镜戴回脸上:“暂不清楚。作为他的班主任,我是该去看看他的。不过”她拍了拍旁边一摞厚厚的作业本“我每天有这么多事要忙,实在分不出心力去顾及他了。”
我咬住下唇,懊恼。
左曳,你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打架了!
老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发光地说:“要不这样吧,你放学后带上几个班干部,代表我去医院看望他一下?”
我几乎是立即回应道:“不用!老师,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买了一大束的康乃馨和一篮子红彤彤的苹果,来到左曳所在的仁德医院。当然,花的钱是我从班费里挪出来的,穷困潦倒的我可没有这个闲钱!
花,好香好香,是左曳最喜欢的品种!苹果也是我货比三家买的,最新鲜,一定清脆可口!
“左曳,试试我亲手为你烘焙的蛋糕吧!”
谁知道,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甜腻的声音从病房里发出。
病房的门没有关,透过门缝,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裙的女孩正把一块蛋糕递给左曳。白色的奶油,上面还放着一颗红色的樱桃。
这个女孩的侧脸,十分面熟对了,是朱茵!
左曳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平静,没什么表情。
“拿开。”他说“我不吃女孩喜欢的玩意儿。”
朱茵愣一下,立即把蛋糕放到一旁:“没关系哦,我怕你不喜欢,所以还煲了鸡汤。”
左曳的眉毛一皱:“太油腻了。”
朱茵笑着:“这也没关系,我还买了水果的!苹果、香蕉、葡萄,你想吃什么?葡萄好不好?”
左曳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朱茵立即端着一盘葡萄过来,剥了皮,一颗一颗地喂他吃!
怒!
我感觉全身都有烈火在燃烧。下一秒,啪的一声推开病房门,病房里的两人应声看向我。
我努力堆起微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左同学,听说你生病住院了,班主任很担心,特意让我代表她和全班同学来慰问你哦!”左曳眉毛一挑,不动声色,视线继续扭回朱茵的脸上,示意她继续剥葡萄。
朱茵于是又剥了一颗,喂过去。
可恶,竟敢把我当隐形的?!
我把水果篮和花束放下,忽然扬声道:“左同学你真不应该错过今天的生物课。你知道吗,一个人手部有40万的细菌,甚至更多。”
朱茵正在喂葡萄的手一僵,讶异地看向我。
我继续道:“一片指甲垢里有38亿细菌,人的手上有150多种细菌:如葡萄球菌、类白喉杆菌、绿脓杆菌、耻垢杆菌等等,现在肆虐全球的h1n1病毒也是这手上的寄居客!”
朱茵似乎被我的说辞吓到了,手一抖,刚剥的一颗葡萄滚到床上。
“喂,你不要在这危言耸听哦。”她不满地说道“照你这样说,我们的手上不是到处都爬满了细菌?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是真的!”我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是今天的生物课上,老师额外教给我们的知识,老师还说了”
“还说了什么?”
“女人手上的细菌比男人手上的更多。研究显示,女性办公桌上的细菌是男性的三到四倍,原因是女性使用化妆品和钱包的次数更多,也更喜欢储存食物。”说到这里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喂,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洗手啊。”
朱茵立即放下葡萄盘子,站起来就往病房外走。
我补充道:“洗久点,洗干净点哦!记得多用肥皂和洗手液搓一搓。”
女孩微笑地回头朝我道谢:“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真的是笨蛋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翘起,等她一离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看病床上的左曳,从始至终都是一张死人脸,冷冰冰的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见我望向他,他声音冰硬地说:“你来干什么?”
虽然这么不受欢迎,可我还是留下来,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我说过了,我代表老师和全班同学来探望你。”
“不必。”
“你觉得不必,可老师却觉得很有必要。”我刷地从衣兜里抽出一个便携本“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大概多久能好啊?”
左曳冷冷地翘起嘴角:“怎么,你要一一回去向老师汇报么。”
“是啊!这就是我来的目的!”其实,老师没有让我向她回报细节,想要知道左曳的状况怎样的那个人——是我!
左曳的脸色更冷:“回去。”
我一怔,手还紧紧地攥着笔:“什么?”
“我叫你回去!”
“我听清楚了!你不用再重复的!”我说“我是问,为什么让我回去?”
“还用问吗?”他的目光飘到病房门口,朱茵正从那里进来“你的出现扰乱我的清净之地!”
我咬住唇,嗓子有些堵。顿了顿,我强迫自己出声道:“要我走可以,你得说出你现在的病况!否则,我回去没法跟老师交代!”
“你回她,死不了。”
“喂,你”“还不走?”左曳眼神冷峻“要我赶吗?!”
可恶啊,他有什么好拽的,竟竟然这么对待我。
为什么被拒绝、被冷淡这么多次,我就是不能对他死心呢?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好讨厌情不自禁想要知道左曳近况的自己
一出病房,眼睛就发热发涨,委屈喷涌而出化成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
我大力擦着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哭,不准哭!”
我凭什么要哭啊!我什么也没做错过!我为什么要担心那种人的安危左曳,他已经再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左曳了!我凭什么要被他的话所伤害!
只顾着想心事,忽然脚下踩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在周遭的惊呼声中,我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滑出好远。
“呜,好疼”
我刚张开嘴哀鸣,无数的鲜血就从嘴里流淌下来。我伸手捂住嘴,血从指缝中汩汩涌出,而在不远的地上,躺着我一颗崩飞的门牙!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左脚传来剧痛,脚踝处已经肿得像馒头那么大了!
5.给你一次历练
“所谓伤筋动骨100天。你扭到筋骨了,起码要100天才能完全康复。”
医生的话,简直要把我打入最深层的地狱。
“100天?”我用棉花摁住门牙处,满面泪痕,声音模糊不清道“那是不是这100天内,我都要一瘸一拐地走路?还有,我的牙齿怎么办!?”
“嗯,是的。对面就是口腔科,你可以去那边补颗牙齿。”
我刚准备站起来,医生递给我一张开药单:“去一楼拿药吧。”
身上剩下的班费,都被我拿来补医药费了,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拿药和补牙齿。而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在店里打工,要怎么专心上学?
忽然间,好想念爸爸、妈妈啊可是,我离家出走这么久,他们竟可以对我不闻不问,连关心的电话都没有打一个!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
我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摁着还在流血的嘴巴,一瘸一拐地朝一楼走去。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不要跟着我。”
“左曳,你要去哪儿,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声,我替你去办就好了嘛!”
“wc。”
“可是病房里有自带的卫生间啊,你为什么要出来?你左看右看地在找什么?”
我猛地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左曳,左脚绑着石膏,拄着拐杖,被朱茵搀扶着朝这边走来。
我迅速低下头,把脸往墙壁上藏,心里恨恨地想:肯定是左曳带给我的衰运!不然我怎么会这样惨,来这里看他,反而却跟他一样残了左脚。
等他们经过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扶着墙壁,继续一瘸一拐地走。
没走出多远,忽然一根拐杖横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奇怪地侧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回来的左曳,正面带嘲讽、冷冷地看着我。那个朱茵看到我,立即“咦”了一声:“这不是刚刚那个来探病的班长吗?怎么,你摔跤啦?”
该死的,上帝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
我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我拿开他那根拐杖,继续朝前走,没几步,那根拐杖又挡到我面前。左曳的声音淡然:“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
要不是牙齿漏风,我真想对他吼出这句话。
可是我不能被他看笑话啊,我只好绕过那根拐杖,闷不吭声,加快脚步。这一次,左曳是直接攥住我的胳膊:“姚小布,我问你话。”
“放开我。”模糊不清的声音。
他拽着我不放。
“放开我!”我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声音。
左曳一愣,放开我的手:“你在这看着她,我去叫医生。”
“我?”朱茵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左曳,又看看我,一脸为难。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左曳已经拄着拐杖快步离去。
我朝前走,朱茵立即伸手来拦我。
“别碰我!”我发火地喊。
她的手立即缩回去,跟着我边走边说:“你要去哪儿啊?左曳一会儿会来找我们的,你不要走太远好不好?!你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要看医生。”
“我已经看过医生了。”
“那为什么没帮你处理伤口”
因为我没有足够的钱。
我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楼。
脚踝处痛得像打了结。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就凭我现在的状况,我根本走不远啊。可恶,事发后就打电话给元月了,她说很快赶过来的,现在是在干吗啊,为什么还不出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飞快地接起,声音模模糊糊地喊:“元月你到底在干吗?到了没有?快点!”
令我意外的是,对方的声音居然是
“小布。”
妈妈的声音?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瞳孔睁大到极致。
“小布,我和你爸爸正准备赶往车站,我们今天就去紫荆市,大概明天清晨6点能到。”她的声音柔柔的“笨孩子,脾气跟你爸爸一样倔!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打算赌气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妈妈的声音,鼻头一阵发酸,泪珠跟下雨似的控制不住地由眼眶里落下:
“我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我摸索到一个阶梯坐下,哭得喘不过气来“我还以为你们再也不要我了”
“说什么笨蛋话呢!”妈妈的声音也开始哽咽“本来我打算你一离家出走就把你找回来的!可我们都知道你的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你爸爸说随你去,就当给你一次历练!等到你四处碰壁、心灰意冷的时候,就会主动向我们投降了我们是故意不跟你联系的!”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现在工作的那家小店的老板,其实是我妈妈的朋友,因为妈妈拜托他们对我多加关照,我才能在来到紫荆市后很快地找到工作。另外,妈妈时常跟元月联系,了解我的近况如何
“嗯。”我擦了擦眼泪,闷在胸口这么久的难过和委屈,终于烟消云散。心中被塞下的都是暖暖的感觉,因为耳边是妈妈暖暖的声音。
“好好照顾自己,明天见,要记得吃午饭。”
“嗯,我知道了。”
合上手机,我如释重负,仿佛绝处逢生的人看到生命的新机。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地待在我身边的朱茵发出声音:“左曳,你终于来了!急死我了,刚刚她坚持要走,我怎么也拉不住!”
我回头,看到左曳身后跟着好几个护士。
6.我却一直都记得
真是因祸得福啊!
要不是因为崩掉一颗门牙+扭伤了脚踝,我不知道还要跟爸爸、妈妈冷战多久呢。
站在病房的窗口前,我心情大好地呼吸。忽然左曳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别站在通风口,空气中都有一股异味。”
我一愣,看到自己脏兮兮的身体,满身的血腥味道。从我身边吹过的风,都变得腥气了。
我恶狠狠地回头瞪向左曳,无情的家伙,人家正受着很重的伤呢,一点也不会体谅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看我很不顺眼是不是?”我走到沙发上坐下,晾着我扭伤的那只脚“你现在肯定很后悔你刚刚管了我的闲事是不是?”
左曳挑眉躺坐在床上:“知道就好。”
“哼,你”我还要说点什么,忽然发现坐在病床边绣十字绣的朱茵飞快地偷瞟我一眼。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总偷偷地看着我笑?”
朱茵的眉毛抽了抽,像是在极力忍住笑,可惜没成功,反而扑哧笑得更大声:“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说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可爱?”
“嗯。”她一只手指摁住嘴巴,俏皮地说“像个小老太太。”
我这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我缺了一颗门牙的黑洞!可恶,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好丑好丑了!
我慌忙闭上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朱茵忽然把手里的十字绣拿给左曳看:“你说,这图案里男孩的裤子是绣浅蓝色的好呢,还是深蓝色的。”
这一瞬,微俯着身把十字绣摊开的朱茵,和慵懒靠在床头上的左曳,周围浮动着金色的光线,那画面说不出来的温馨。
“随你。”
“可这是送给你的啊!你是喜欢深蓝色还是浅蓝色?”
“深蓝。”
朱茵点点头,坐回去,哼着歌儿继续绣了起来。
忽然左曳把目光恶狠狠瞪向我:“看什么?”
我一愣,慌忙别开目光,用手挡着嘴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在一起很般配!”
也许比起我,朱茵更适合左曳我跟他那些美好的童年回忆,始终是过去了吧。
左曳的声音不露喜怒:“是么。”
我点点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诚恳地说:“比起在天台上碰见的那个刁蛮女生,这个更适合你,你们更般配。”
“真的吗?”朱茵兴奋的声音“你说的那个刁蛮女生,肯定是苏芊芊吧!我比她更适合左曳,你也这样觉得?”
“嗯”朱茵开始一脸陶醉。
左曳的声音还是一个调,转了话题问:“你还要待多久?”
“不会多久了,我明天就走!”
回头,对上左曳难看的脸色:“明天?”
“啊!”我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离开你的病房哦?”“不然呢?”
原来他是对我下逐客令,我还以为,他在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紫荆市
是啊,我都没有告诉他我爸妈要来,没有告诉他我即将离开紫荆市,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放心,我朋友刚回我短信说马上就要到了。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们太久。”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离开吗?可恶,为什么我还奢望能待在这里更多的时间,这样就能看他久一点,更久一点!
我果然是没出息的家伙。
手指局促地拨弄着手机,不小心摁到照相功能的那个快捷键。我忽然想起什么,把手机举起来,装作在发短信的样子,其实镜头对准了左曳,咔嚓拍下一张相片。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呢
忽然又不想待在这里,再看着他了!因为赖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对我心脏最煎熬的酷刑。我怕再面对左曳冷冷的眼神,会忍不住掉泪。
我把手机小心地合上,起身:“我的朋友应该快到啦,我去外面等她吧。”
左曳没有说话,目光却直直地盯着我手机上的挂饰。
那是一只普通的企鹅挂饰,并不特别,当初在小学门口的摊贩处很多,小孩子也特别流行买。我缠着左曳买了一对,企鹅gg给了我,企鹅mm给了左曳。这是左曳送给我的,所以被我奉为珍宝。因为陪伴在我身边多年,娃娃的身体脏兮兮的,白色的肚子上是洗不干净的黄色污垢。
我的脚步一僵,是抱着最后一丝残留的幻想问出口的:“还记得这个企鹅挂饰吗?”
左曳的眼神一闪,在瞬间晃过一种我看不透的物质,可是很快,他的面孔变得冰冷:“不记得。”
他终于还是打破了我的幻想啊。
他看着企鹅挂饰的目光,分明说明他还记得。为什么要否认呢?
我的声音哽了哽:“好可惜,我却一直都记得耶。”
“”“我真傻,对不对?”
“嗯。”“我我以后,肯定也会不记得了。”我大力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机说“人生的经历那么长,需要铭记的太多太多了。像这种无关紧要东西,我不会再花时间去记得。”
左曳垂下视线,闭上眼睛,似乎很疲惫:“随你。”
我张嘴,想要说的话还有好多,可是全都堵在喉头。那些话不能说也不好说,即便说了,他也不会挽留我吧?
我垮着肩膀,无力又颓废地走出去,关上病房门。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