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的娘亲卖到红袖楼。这是开始,她的心被自己尘封在幽深的暗流里,不见天日。
她的娘亲也如同她一般端庄温柔,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柔顺的光辉,让人觉得亲切。阿若曾经很信任娘亲,也很爱她的娘亲,爱着她的温柔,爱着她的亲切。她现在不喜欢她的爹爹,因为他老是打他、骂她,有时候还当着娘亲的面,可这个时候,娘亲只是看着她被打、被骂,很淡漠地看着,很平日温柔的娘亲不一样。
爹爹是商贾,四处经商,很有钱,只有娘一个妻子和阿若一个孩子。
直到十二岁以前,是阿若最幸福的日子,那时爹爹很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几岁的阿若不像现在这般端庄温柔,是一个伶俐讨人喜欢的小丫头,和家里的丫鬟、小厮都玩得很好。爹爹和娘都很宠她,吃穿用度有时连官家的孩子都赶不上,只要是她想要的,她都能得到最大的满足。那时,她很爱爹爹,总是在爹爹快要回家的傍晚,坐在大厅门口,守着爹爹的身影。爹爹一回到家,看着阿若小小的身影,总是轻轻地将地上的她抱起,亲昵地刮着她的鼻尖,说“我的若若,我的若若。”而母亲就站在他们的身边,安静地看着,嘴角微扬。
十二岁那一年的冬天,外面下着大雪,阿若穿着一件红红的棉袄,在大厅里等着爹爹,娘亲在厨房准备晚膳。白茫茫的大地,在黑夜里延伸成一片漆黑。大厅的木门被人用力地踹开,是她的爹爹。
可是,这一次的爹爹很不一样,脸通红,气息不稳,浑身上下都是戾气。可阿若还是和往常一样,冲过去搂住爹爹的腰,等着爹爹说,“我的若若,我的若若。”
她的爹爹盯着她半晌,用力地推开她,他双眼猩红,这一推,阿若直直地倒地,白皙的双手被磨破了皮,流血了。她想伸出手,撒娇给爹爹看,让爹爹哄着她。但她一看爹爹的眼,吓得“啊”的大哭起来,那双眼里有着深深的厌恶,还有刻意展现的恨意。
娘亲听到声响,跑来客厅查看,还没进大厅,就被他的爹爹拉住手臂就进平日的卧房。阿若哭着、喊着跑去,她听到房间里的声响很大,有娘亲的哭声、还有她那时不明白的□□声以及爹爹一直怒吼的那句“我哪点比不上他?”
那夜,她发了高烧,昏倒在他们的房前,直到第二天才被丫鬟发现。昏迷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没有过来看她,只有一个平日里和她打闹的丫鬟照顾她。她那时以为,等爹爹和娘的气消了,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可一晃三年,父亲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而母亲的温柔也已经变质。
在记忆里她第一次触及母亲的过往,便是红袖楼。十五岁的她还不懂男女之事,不懂楼里那些搂抱在一起的男女为何表情是那样的愉悦,带着淡淡的冷漠,脸上却是兴奋的光。
她偷偷躲在房间外面,听着母亲和方妈妈谈话。她听到方妈妈尖酸的话语:“哟,嫣然,都当少奶奶这么些年,还知道惦记红袖楼,回来看看,怀怀旧?”
母亲柔柔的嗓音,似乎有点发颤,“方妈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我照顾阿若。”
听到这儿,阿若的泪就流下来了,她已经不被爹爹喜欢了,她不想被娘亲抛弃。她想冲去开门,哭着、闹着,让娘亲不要丢下她。可就在她的身后,一双肥胖臃肿的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她被拖进了一间柴房。
柴房的光线很暗,只有些许阳光洒落进来,她手脚已经被人绑上绳子,只要她挣扎哭喊,那个人就用力地抽打她。阿若觉得那是她一辈子的噩梦,那个肥胖的男子,撕开她的衣服,重重的喘息声,在这个还没有完全黑暗的空间压进她的耳中。她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只是直直地看着柴房的门缝,那本来明亮的眼眸里,带着浓墨的黑。当那双手伸进他的腿根,疼痛、黑暗从柴房外面,从眼睛外面如澎湃的海水袭来。
不知道那个男人离开了多久,她的眼好似再也闭不上,望着房顶,明眸里黝黑温泽,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有东西逝去,也有一团黑色的焰火袭来。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她突然觉得漆黑一片,了无光亮。
光从柴门的方向打来,她顺着那个温度看去,好像看到几个陌生的人,而又好像看到娘亲和爹爹坐着马车远去。她想挣扎着爬过去,可浑身再无气力。
方妈妈站在柴房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她。她们的眼神里带着理所当然是的讽刺,方妈妈冷冷地说,“接客吧。”
阿若她生得清秀,虽比不上红袖楼的有些姑娘,但她安静的性子,温柔的嗓音,再加上以前学得一些才艺,又三年,她成为红袖楼很受欢迎的姑娘,很多公子哥都喜欢找她。
她后来的房间,就是我现在住的房间里有一扇窗,她喜欢望着外面,外面车水马龙,繁华似锦。我清楚地看到了,在这段记忆里,阿若的心里是黑色的,安静的,一如我初见她时的性子,不起波澜。
而她的心终于开始泻入光点,如晨光微露,是因为一个男人,他叫沈曜,魏国的镇国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