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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忍心杀她,当初可是她救了我的命呢。来人!”王钰大声叫道,帐前武士轰然应诺。“给这位女将军找一处单独的营帐住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违令者,斩!”耶律南仙万万没有想到,王钰竟然会扣留她,莫说是她,即便是耶律大石也不会想到,王钰是这么不讲规矩的人。
童贯兵败之后,仓皇逃入归化州,清点残军,却只剩下五万余人。二十六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这一仗,败得何其之惨。斥候回报,耶律大石的大军一部在归化州外扎营,似乎还想攻城。另一部,则折了回去,围困撤至隐空山的王钰所部。
童贯心知此次兵败,朝廷定会降罪于他,若是再折了王钰,天子震怒,自己莫说乌纱不保,就是这顶乌纱的脑袋,恐怕也会搬家。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王钰和南府军救出来。兵败第三日,探子回报,城外的辽军已经撤退,向西南方向的隐空山行进。童贯与众将商议之后,派遣剽勇军前往救援,并拨给剽勇军骑兵一万,而且配备了最好的军械。可童贯似乎忘记了,剽勇军节度使与王钰是有仇的。
这厮胆大包天,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领军出城,在半路上被辽军小股部队伏击,便仓皇撤退。回报童贯说,辽军势大,奈何不得,王钰所部,已经全部为国尽忠了。童贯闻言,大惊失色,再也无心停留,留下一部兵马守城,自己率残军回朝待罪。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十六,辽军耶律大石部围困南府军于归化州西南隐空山。南府军统帅王钰扣留前来说降的耶律大石爱女耶律南仙。耶律大石闻言大怒,倾尽全部兵力,共计马步军五万余人,企图将南府军一举歼灭。
而王钰也下了军令,将剩余的一天口粮,一顿吃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南府军上上下下,同仇敌忾,抱定必死之心。只等明日天亮,便与辽军作最后一搏。这天夜里,王钰领着吴用,及九员虎将,亲至各营,抚慰士卒,鼓励斗志。
最后,一行人来到收编的友军残部。这些士兵,都是童贯从全国各地征调而来,上雄兵败后,士兵们见当官的一逃,哪还有心作战,于是一触即溃。被王钰南府军收编后,这些士兵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前途如何。但王钰听从吴用的建议,并没有区别对待,南府军的军粮,也分了他们一份。
当王钰踏进一顶营帐时,士兵们正狼吞虎咽,就是死,也要作个饱
“大,大,大人!”见王钰进来,士兵们慌了神,全部起身肃立。有那嘴里含着饭的,也不敢再咀嚼。
“没事,都坐,继续吃。”王钰拍了拍一个士兵的肩膀,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士兵们却不敢与王钰同座,一个个战战兢兢。在王钰好言抚慰下,方才落座。王钰拿起一块肉,又舀了一碗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士卒们大眼望小眼,也都试探着伸出手,继续吃起饭来。
“王大人”正吃得香,一个稍嫌稚嫩的声音在帐里响起。众人寻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小卒子,脸上稚气未脱,估计也就十六七岁。
“小人能,能问,问您一个问题吗?”那小子见大家都盯着他,捧着饭碗的手不住的颤抖,怯生生的问道。
“不要怕,有什么话就问,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成天四处打架泡妞,想想,也就几年前的事儿。”
那小卒见王钰这么亲和,于是吞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问道:“您,您怕不怕?”
王钰听到这句话,动作突然停止了,其余士兵纷纷瞪向那小卒,其中有一个脾气大的,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小卒子一头栽倒,再也不敢多嘴。
“怕,怎么不怕?”王钰将半块面碗扔进碗去,坦诚的说道“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怕死,你们至少还打过仗,我这是头一次上战场。不怕你们笑话,昨天晚上我做梦都吓醒了,浑身都是冷汗。可没办法,咱们背后就是大宋境内,爹娘,老婆,孩子都在那边。我们要是逃了,他们怎么办?”
王钰说完这句,环视众人,笑了一声,起身出营帐去了。
“我就日了,连续在十多个营帐里吃饭,我真撑不下去了。”一出营帐,王钰就叫起苦来,背后吴用等人相视一笑。人到了必死的时候,反倒不怕了,因为已经绝望,不抱任何念想。
军营里,一片寂静,大概所有的人都睡不着吧。明天,决定南府军命运的时刻,就要到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空中,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洁白的月光,洒满整座军营。王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也要英雄一回”
“大人本来就是国家的英雄。”吴用说道。
“不错,我十五岁从军,跟着许多大人们南征北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王大人,你是个好官。”急先锋索超左臂受伤,挂在脖子上。听王钰感叹,也由衷的说道。
“能跟王大人并肩作战,是卑职的荣幸,我呼延家世代忠烈,在我这里,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呼延灼将门之后,此时也放声笑道。
“就你呼延家忠烈,我杨家难道是吃白饭的?”杨志,杨效祖两兄弟佯装不满的喝道。
王钰回头望了他们一眼,轻笑道:“杨家将的威名,我可是打小就听过了。”此话一出,众将都笑了起来。又攀谈了一阵,众将各自回营,准备明天决一死战。
吴用正要回营,被王钰叫住:“先生留步。”
“大人有事请吩咐。”吴用转身,欠身说道。
王钰搭住他的肩膀,小声的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送信出去吗?我知道明天免不了一死,所以有些,算是遗言吧,要送出去。我从前只是一个小混混,被朝廷起用,才有今天。怎么说,也要善始善终。况且,必须把这次战事的经历,上报天子。”
吴用略一思索,随即说道:“有,可于军中挑选一名士卒,携带书信,从背后的这座大山上翻出去,辽军应该不会察觉。”
王钰点了点头:“好,你去写份奏章,详细记录此次战事的经过。我也给圣上写封信,然后叫人一起送出去。”说到此处,王钰顿了顿,望着天空明月,念道:“也算是最后的遗言吧”言语之下,竟也一股悲壮之气。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入大地时,南府军早已经跨上战马,刀剑出鞘。三千步兵列阵于前,各持长枪,准备抵抗辽军骑兵的冲锋。为数不多的弓弩手,排在步兵之后,张弓搭箭,准备痛击来敌。
南府骑兵列阵两翼,战马嘶鸣不已,壮士热血沸腾。诸营兵马都监,各司其职,准备最后一搏。隐空山下,战旗猎猎作响,兵甲铿锵有声,大战一触即发。
“来了。”王钰望见前方地平线上,冒出一杆大旗,辽军铁骑排成横队,渐渐出现在眼前。大旗上“耶律”两字分外醒目。回头一望,自己那面“大宋国宝”的战旗,也随风招展。王钰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