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地上,整张脸朝着天空,被雨水完全的冲刷着,他突然在雨中放声大笑。
他笑得凄惨,笑得狼狈,似笑,更像是在哭。
声音很哑,怪诞且恐怖。
在这片密林中,很是瘆人恐怖。
系统021现在直接整只猫藏在赫连钺的黑色毛毛中,心中想让赫连钺将魏枝关在床上一辈子的想法更强烈了些。
真他喵喵的吓系统! ! !
为魏枝咬开麻袋的赫连钺在林中找了些草药,然后嘴里叼着那些草,又回来寻魏枝。
待他回来时,发现,魏枝竟然已经从那个坑中自己爬了出来。
现在他正尝试坐起身,然后离开这里。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
此刻的魏枝狼狈且脏乱,头发早就散开,现在湿漉漉的贴着脸。
身上脏兮兮的,比乞丐还要像乞丐。
赫连钺回来的时候,魏枝正艰难的准备起身离开这里。
结果慢慢靠近的赫连钺被魏枝发现了身影,魏枝警惕的往后缩了缩。
满是泥土和脏污的手掌在身后胡乱的摸索着,想找可以反击的东西。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黑夜中,魏枝看见了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是狼。
狼这种生物,对待猎物,向来是一击即中,丝毫不给猎物逃脱的机会。
魏枝整个人陷入极度的警惕之中,连沉重的呼吸声都被他压低了不少。
若是足够幸运,眼前的狼腹中并不饥饿的话,他还有机会逃。
但若是这匹狼处在极致的饥饿之中的话,那他就真的,逃无可逃。
但奇怪的是,那匹狼从头到尾,并没有朝魏枝展现出攻击性。
就在魏枝稍微放松心神的时候,那匹狼突然跃向魏枝,将他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狼爪牢牢的按住魏枝的手,而后低头,轻轻的将口中叼着的草药咬出汁水,轻轻的滴在魏枝受伤严重的右脸上。
冰冷的汁水滴在脸上,魏枝一开始还以为是这匹坏狼朝他脸上滴口水 。
但有草药的味道传来,且那汁水只滴在他受伤的右脸上 。
魏枝愣了愣神,突然察觉到这匹狼的用意。
它好像 ,想救他。
事实证明,魏枝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匹狼在按住他的时候,下意识收着爪子,没露出锋利的爪牙,只用肉垫按着魏枝。
魏枝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看,老天也不让他死。
他魏枝,就该活着。
就该活得比任何人还要好。
在这样一匹狼身边,放松下来的魏枝,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呼吸浅浅,很是微弱,但求生的意识,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他此刻蜷缩成一团,安静的睡过去。
赫连钺沉默了下,然后用爪子扒拉了下魏枝,将他尽量的扒拉到他柔软温暖的肚子下面。
至于之前因为害怕有鬼,而整只系统藏在赫连钺毛毛中的系统021,则被赫连钺一爪子给揪出来,放到了一边。
害怕得尾巴都在颤抖的系统021:“……”人事否?
否。
将魏枝扒拉到柔软温暖的腹部之后,赫连钺趴下身子,用爪子又将他往怀中拢了拢。
察觉到温暖,浑身湿漉漉的魏枝不自觉的朝赫连钺怀中挤了挤,恨不得整个人完全窝在他怀中。
无意识摇动的狼尾也被赫连钺用来塞在魏枝手中,给他暖手。
待将魏枝圈在怀中后,赫连钺才心满意足的,同魏枝脑袋挨着脑袋,亲昵的一起睡去。
爪子不住的扒拉着,占有欲和心疼的意味很强烈。
孤的。
谁都不能抢。
魏枝就这样在狼肚子下面睡了一晚。
待他醒来之后,身上的衣物已经干了,浑身暖呼呼的,难得的谁了个好觉。
昨晚上右脸被草药的汁水敷过之后,疼痛感减弱了些,他在深眠的时候,只隐隐约约有些痛感传来,便再无更多的东西。
继昨夜的大暴雨过后,今天一早,出了太阳,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照进这个阴暗的地界。
连原本多年形成的阴冷气息,都散去了些。
魏枝醒的时候,那匹狼已经不在他身边,但身旁有几个野果和一些草药。
魏枝睁眼,第一次在白日看清这个埋葬了许多人的乱葬岗究竟长什么模样。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将这里的天空遮挡得密不透风,有几个大的死人坑,里面都是尸骨,也有尸骨的小山堆,堆成一个小尖尖,到处都是腐败的气息。
有乌鸦在林间穿梭,偶尔飞到地上去啄食。
场面让人生厌,从心底里作呕。
但魏枝此刻,坐在一个头颅旁边,面不改色的拿起野果,在穿的衣物上随意的擦了擦后,双手捧着它一口一口的咬着。
吃完野果,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了些力气之后,魏枝拿起那些草药,捣碎了,敷在右脸上。
总归是烂命一条死不了,无非就是脸部溃烂而已。
将草药敷在脸上之后,他扯下一截衣袖,包扎了一下右脸,而后找了一根棍子,缓慢起身,准备离开这里。
魏枝一步一步的,杵着棍子,离开这里。
待踏出这片林子,外界的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魏枝才真正的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此后,红鸢阁的南枝,已经死了。
那个需要依靠讨好男人才能活着的南枝,死啦。
现在还活着的,是他魏枝。
魏枝选择离开宣洲城,重新去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走在路上,好在遇上了离开宣洲的商队。
他从怀中拿出一直那支沈逸送给他的那根簪子,毫不眷念的将它给了商队的负责人,以此作为酬劳,带他离开。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宣洲。
只要能重新开始,便好。
右边的头发垂下,被全部用来遮住满是刀痕的右脸,只露出半张惊鸿一瞥的脸在余晖下。
金黄的夕阳打在他脸上,一半残缺丑陋,一半却是惊艳绝伦。
像是世间美与丑,善与恶的结合体。
魏枝坐在马车上,轻轻的摇晃着腿,唇角勾起一个真切的笑。
再见,宣洲。
再也不见,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