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恺菲，伯母说得没错，有时认识太久，的确是会错把友情当成爱情。但是，伯母，我对恺菲的感情绝不是什么友情，我真的很爱她。”湛初云直视着朱丽华，她不友善的态度十分明显。伯母讨厌他，为什么？

    “你现在当然可以说得冠冕堂皇，那是因为你们还在热恋期，眼睛被激情蒙蔽了。”朱丽华冷冷说道。她也曾经历痴狂的爱情，结果换来了什么？

    她和现在的这任丈夫虽然没有什么激情，但他对自己极好，现在他有了困难需要帮忙，身为妻子的她应该尽全力协助，所以，她不能让恺菲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我就直说吧，我不同意你们交往。”

    蓝恺菲急了“妈，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初云真的对我很好，请你别这么早就否定我们的感情－－”

    “恺菲，热恋会转冷，你以为一时的激情可以支持下去吗？”为了丈夫，朱丽华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伯母，你的理由无法说服我，我相信你反对我和恺菲交往，一定有其它原因，我希望你能直说。”湛初云忍无可忍，他不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朱丽华，这种被人全盘否定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你一定要我给个理由才肯放弃是不是？”朱丽华口气冷淡“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恺菲跟我一同回美国生活，当然，以我们张家的地位，恺菲要认识青年才俊并不是难事，所以，请你离恺菲远一点！恺菲，我们走，这顿饭妈不想吃了！”她猛地站起。

    “妈？！”

    湛初云跟着起身。“伯母，感情不是投机事业！我想请问，你真的为恺菲想过吗？”

    “你－－”他的质问让朱丽华有些难堪“恺菲，我们离开。”

    蓝恺菲被母亲拉着走，她不晓得为什么场面会变得无法控制，向来温柔和善的母亲，怎会突然变得尖锐而难以亲近？“妈，你到底怎么了？”

    朱丽华感觉到女儿的抗拒，她回过头“恺菲，为了这个男人，你连妈的话都不听了吗？！”

    “不，我没有，只是－－”蓝恺菲方寸大乱，一边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另一边是自己的母亲，她迟疑了，却惹得朱丽华更生气。

    “好，很好！”朱丽华激动地红了眼眶。“妈比不上这个男人是不是？你宁可跟他在一起，也不愿跟妈妈一起去美国恺菲，你让妈好失望！”她怨愤地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拿起皮包，快步走出餐厅。

    “妈－－”蓝恺菲站在原地，望着母亲孤单的身影，心里很难过。

    “恺菲，去看看伯母吧！”眼见心爱的女子哀伤，湛初云的心里也不好过，何况，再怎么说她都是恺菲的母亲

    “可是－－”

    “没关系，反正我这人脸皮厚，你母亲的话伤不了我的，只是－－”他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恺菲，我要你记住，我是真的爱你，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被击垮的。”

    “嗯。”他的话像一泓暖流缓缓地流过心底，让她慌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吻了吻他的颊，感谢他这样包容她。“我去追妈，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再说。”

    “好。”隔着玻璃窗，他目送她坐上出租车。

    他告诉自己，不管有多困难，对于这段感情，他绝对要力争到底。

    *　　*　　*　　*　　*　　*　　*　　*

    “妈？你在哪里？”

    蓝恺菲赶回家里，四处寻找着母亲，终于在三楼的起居室找到了独自站在窗边的朱丽华。

    “妈？”她慢慢靠近。“你还好吗？”

    “你心里还有妈的存在吗？”朱丽华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妈，你别这么说。”蓝恺菲从背后环住母亲的肩，撒娇似的靠着她的肩窝。“你离开后，我常梦想着可以跟你一起肩靠着肩，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分享喜怒哀乐，但是，我知道你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这个愿望实现的机会很小这次，你回来看我，我真的觉得好高兴。”

    她指着天上晶莹的月亮。“常常，我站在月光下品尝这份静谧，以为自己喜欢那种安静的感觉，可后来有一个人敲开了我心底的门，那时我才真正明了，在遇上他之前，我自以为的享受，其实是一种寂寞。”

    朱丽华转过身，不舍地抚了抚女儿的脸。“都是妈不好，那时应该带你一起走的，至少，当你寂寞的时候，不会只有月光陪着。”

    “妈，你别这么说嘛！”蓝恺菲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你也有自己的幸福要追求，而且，我在这里其实过得很好，阿姨很照顾我，初云也是。”

    “看来那年轻人对你真的很好。”朱丽华极不愿承认，那孩子说的话令她自惭形秽。“他是真心为你好，而我这个母亲却试图阻碍你的幸福。”

    “妈，你说得太严重了，我知道你只是害怕我会受伤。”

    朱丽华叹了一口气。“你啊，真是单纯得让人心疼。你不懂，我这次回来，除了看你，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把你带回美国。”

    “我知道啊！”蓝恺菲微笑。“美国与台湾的距离不算远，你其实不用特别这么做的，我的存在对你、对张家而言是种困扰，不是吗？”

    “傻女儿。”知道女儿仍然为她着想，朱丽华的眼泪流了下来，再也忍不住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对不起，恺菲，妈妈利用了你”

    *　　*　　*　　*　　*　　*　　*　　*

    夜渐渐深了。

    湛初云从酒吧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了。他回到房间，随手将钥匙丢在一旁，把疲惫的身躯丢到松软的床上。

    他从来下曾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教他怎能不介意？讨厌他的人是恺菲的母亲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恺菲好不容易接受了两人的关系，却又送来一个讨厌他的母亲，难道他的感情路注定要荆棘满布？

    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呆望了天花板许久，直到身旁响起你声响，他才回过神来。

    “好冷哦！”这是蓝恺菲第一次爬窗过来，娇软的身子偎进他怀中。

    “恺菲？”他转身，在黑暗中看见她水亮的眸光。

    “你喝酒了？”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没办法，遇到这么闷的事。”他心情不好又不能骂人，只好自己到酒吧喝闷酒。“伯母好一些了吗？”

    “嗯，”她点点头“妈要我跟你说声抱歉。”

    “是吗？”湛初云抚着她的发丝。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可却听得出她的声音有气无力，鼻音很重。“你有事要跟我说？”

    她没回答，而是坐了起来。

    湛初云也跟着坐起身，点亮了壁灯。“你怎么了？表情好严肃。”他指尖轻触着她的脸颊。

    她享受着他的温柔，却说出残忍的话语“初云，我要跟妈妈回美国。”

    “你说什么？！”湛初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天我会跟妈妈一起回美国。”

    “好。”他站起身，拿起扔在一旁的手机。“要去几天？我陪你去。”

    “不！”她摇摇头。

    “为什么？”他直视她的眼，在她眼中看到了心虚。

    蓝恺菲扭绞着双手，知道他一定无法接受。“初云我想，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气氛霎时冻结，湛初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要离开我？”

    她低下头，回避他的视线。“不，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妈妈她需要我。”

    她想过了，既然张家希望她出面帮忙，那她怎能置身事外？她不能不顾母亲的立场啊。

    “你母亲需要你，所以你要跟着她回美国，那我呢？”湛初云气急败坏，无法接受她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别这样，初云”她慌张地解释“你别生气，我只是暂时离开而已，等事情办完了，我还是会回来的呀。”

    “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永远？”他根本无法接受。

    “我不知道”蓝恺菲的心好痛，但是为了母亲，她不得不这么做。

    很好！她不知道？！

    他十分震怒。“你知道我今晚在酒吧里想的是什么吗？因为你母亲不喜欢我，所以我对自己承诺，不管有多困难，绝对要力争到底，结果你却屈服了！”这算什么？他在她心中又算什么？

    “不，不是的初云，请你？信我，我只是去一段时间，等我－－”

    “等？又要我等？”湛初云一时气极，口不择言“就像你母亲所说的，爱情不过是激情下的产物，你以为我满腔的热情可以再等待多少时间？！”

    “你的意思是－－”蓝恺菲哽咽了，明明就是很单纯的事情，为何他会这么生气？他只要静下来听她说，就会明白的呀。

    湛初云凝望着她的泪眼，怒火瞬间平息，只剩下重重的无力感，他冷静地问：“我的意思是，即使你知道这一走，我不可能等你，你还是要去？”

    许久之后，含泪的娇颜缓缓地点了头。“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湛初云的心冷了，这就是自己守候多年的爱情？

    他苦涩地笑着，在她离开前，撂下了一句－－

    “恺菲，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有多讨厌等待？！”

    *　　*　　*　　*　　*　　*　　*　　*

    国际机场，飞机轰隆隆的起降。

    早上，湛初云在送走了蓝恺菲后，下午便搭着另一班飞机，前往另一个国度。

    夏威夷的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微风徐徐。在这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画设计稿。

    他像个工作狂，白天画、晚上画因为重重的思念缠绕，他有了源源不绝的灵感，每一款上衣、长裤、裙子及礼眼满满的都是蓝恺菲的影子。

    他很少休息，从清晨到深夜，不是在别墅的工作室里就是在沙滩上，不是在沙滩上就泡在酒吧里。

    奇怪的是，他都已经把时间塞得满满的了，为什么还是觉得日子过得好慢、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