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我删完了。你差不多得了。”
不知是手机屏幕的热量还是怎么,侯逸的声音好像带着温度一样传进范一梵的耳朵,范一梵突然心头涌上万般不舍:“那……”
“请小点声。”
陌生的男声从身侧传来,范一梵下意识侧头望向镶嵌在荧幕的光影里坐得直挺挺的男人,一时不知是他发出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幻听。
“我说。”察觉到范一梵的目光,孤零零绿座位先生转过头来,“麻烦您打电话小声一些。”
电话那头侯逸“哪个男人再说话”的声音震的范一梵耳朵疼,一时间被质疑道德素质的羞愧已经完全盖过了范一梵刚刚突然冒出的不舍与眷恋之情,范一梵操起手机,俯身到一侧的过道,压低了声音:“听到刚才男生说话的声音了对吧?我新男友。”
果不其然,范一梵说完这句话,手机那端传来嘟嘟的忙音,电影荧幕上字幕也恰好滚了出来,全场的灯亮起来。
影厅灯亮起来的一刹那范一梵的泪点也被明亮的灯光刺中了,决堤的情绪如同影片片尾曲一样澎湃,范一梵趴在前座的椅背上痛哭流涕,膝间夹着的爆米花碎着她身体的颤动晃落了一地。
“请问。”试探性地声音自身侧传来,是孤零零绿座先生无误,“能让我先过去吗?”
显然范一梵的悲伤殃及了坐在她旁边的绿座先生。范一梵的座位临过道,绿座先生的座位在靠墙的一侧,需要出去首先要越过范一梵这道坎,同样很显然的是,她这道坎在施工中。
范一梵很伤心,伤心并愤怒着。她实在无法理解当一个悲伤欲绝的女子趴在椅背上哭泣的时候,一旁的雄性生物竟然对她不闻不问,而是只想着出去?
范一梵愤然从椅背上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绿座先生——一个非常有味道的年轻男人。
没错,绿座先生是个留着平头、瘦而不弱的单眼皮男人,也不知是因为纯黑色的短袖衬托还是他本来的肤色如此,绿座先生非常白。他笔挺地坐在软踏踏的椅子上,就像冬季海岸线松软雪堆上冒出来的一棵青松。
大概是影院的灯光流转进了范一梵的泪眼,绿座先生的周身简直嵌上了荧光,换做平日任何一个时候,范一梵一定会抛开三从四德扑上去留手机号码,然而今天,她真的没心思。
“抱歉。”范一梵一手拿起夹在双膝间的爆米花桶,一手蹭去眼皮下挂着的眼泪,起身让道,“打扰你看电影了。”
绿座先生没说话,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他拿起身侧的外衣,起身的一瞬间挡住了范一梵大半的光。绿座先生从座位间走出,站在过道上,开始专心致志地翻着外衣口袋。
范一梵坐回椅子上,打算把刚刚没流完的眼泪留完,毕竟电影的字幕还在滚动,她还有机会在清洁人员轰她之前再静静思考一会人生。
“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包纸巾和一包烟递到范一梵眼前,绿座先生的影子出现在范一梵盯着的地面上,“你要哪个?”
范一梵抬起头,对上绿座先生狭长的眼睛,在他的问题前愣住了。很少有人能长着单眼皮却不显得眼睛小,范一梵想着。
“不好意思。”没等范一梵做决定,绿座先生就把纸巾放到她手里,将那包烟收回口袋,“我忘了公共场合禁止吸烟。”